当初提笔的人定然是握着笔,顿了很久,才落下了那两个字。
——秋茗。
春月初九之后,空了很长世间,凉霄引什么都没写。
但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秋茗早在两次倥偬梦中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新的日期出现。
春月六十五日。
距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近两个月,我本想焚了这本手书,可在天玄的这些时日,我被他们软禁,又不断被施以秘法洗涤记忆,想让我忘记那些事,也想从我这里套出秋茗的下落。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秋茗的那缕残魂在何处,我也在找他。
这些日子过得混混沌沌,我常常忘记自己曾经还有个小徒弟。
泛沧浪来过几次,偷偷将秋茗的东西扔掉时,我甚至都反应不过来,那些东西是谁的,是何时出现在我的仙峰上的。
我似乎丢了很多记忆,只有午夜梦回时,能想起一些片段,偶尔也会感觉到后背有些沉重,像是谁趴在肩上,贴在我耳边说些什么。
说了什么呢?
我听不清。
直到我意外发现这本手书,我写过的只言片语提醒了我,我曾经有个小徒弟,他很乖,又有些别别扭扭的,我让他下山去和天玄其他弟子一同历练,他为此很不高兴,半步都不愿离开我,我缝了一件雪兔毛斗篷才哄好了他。
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裁衣缝补,只在泛沧浪丢弃那些不属于我的衣裳时,才恍然发现,我曾有个小徒弟,他从小到大的衣裳都是我亲手做的,从一开始乱七八糟的针脚,到后来愈发熟稔,得心应手……
我去问过天玄的其他小弟子,问过这个叫“秋茗”的孩子在哪儿。
他们脸色一变,逃命似地跑开了,我终于意识到,我缺失了部分记忆,我在寝居发现了针对我的秘法。
他们想找到我的小徒弟。
提取走我记忆,去寻找那缕残魂的踪迹。
本以为俯瞰人间,自己便旁观者清,哪知到头来,我本就身处红尘中,却不知又在谁的局中。
我能感觉到我的小徒弟就在附近,但我看不见他,又或许是他并不想见我。
在我的诘问下,师弟泛沧浪终于松口,我得知我与秋茗的一切……
他坦诚相告,并无隐瞒。
天劫一事,他骗了我,可他却并不想让秋茗身死魂灭,彻底消失,他的目的不简单,我暂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与天玄与仙门并不是一路人。
带走那株茗茶,是意外之中,我落下了一滴血,成了我和他的羁绊。
他化形,也是因为我日日浇灌的心头血。
我的心头血能助他。
也是仅剩的这缕残魂唯一的希望。
可我也知,那场劫难中,我模糊不清的记忆里,秋茗……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