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们自己用饭要么是子厨房旁的小桌子上,要么是在外边院子里。但如今多了杨岫邴绍两人,厨房的小桌子坐着就显得有些挤了,在外边院子里吃又冷得慌。
秋葵点点头,用力吸着鼻子,仿佛是生怕食物的香气都跑光了,勤快地拿起碗盛饭。
姜言意则去小炉子旁看砂锅里炖的猪肘子,她用湿帕子捂着把砂锅盖子揭起来,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和笋香窜入鼻尖。
姜言意用筷子戳了戳肘子,发现筷子轻轻一碰就能扎进肘子皮里,肘子已经炖得软烂,她满意点点头:“肘子也能出锅了。”
姜言意找了个汤盅,把准备拿给封朔的肘子先装起来,这才把其他猪腿肉连肉带汤装进汤砵里,放上几段香菜端出去。
这顿饭虽没几个菜,但几人都吃得肚子撑,越是家常的东西,有时候吃起来反而越可口。姜言意特地多煮了两个人分量的米,可那一锅土豆饭还是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肘子汤都被杨岫邴绍二人倒碗里拌饭吃了。
虽然饭后二人都抢着去刷碗,但秋葵对这两个“跑堂”还是不太满意,原因无他,她心心念念的锅巴被他们铲走大半。
姜言意对秋葵的哀怨不得而知,饭后她拿着汤盅去封府送汤。
封朔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出门时他穿的是一件墨色蟒袍,此时穿的是一件月白色袍子,姜言意走近后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药味,想来是回府后,大夫给他包扎手臂的伤时,得知他吹了冷风,又让他药浴了。
屋子里燃了地龙,封朔没再披那件厚重的狐裘大氅,一头长发未束,只用了额带松松绑住,露出精致的下颚线条。
他坐在红木交椅上,手执一卷书,时不时翻动一页,姿态有些闲散。
“不是说炖肘子只要大半个时辰么?”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地道。
姜言意打开食盒,把还有些烫手的汤盅捧出来,“炖是只要大半个时辰,食材处理不费时间么?”
听着她跟以往既然不同的语气,他轻轻一挑眉,唇边带了一抹笑:“胆肥了不少。”
姜言意把汤盅放到他跟前:“哪敢,您快趁热吃吧。”
封朔用用左手拿勺子舀了一口汤喝,干笋的香味融入汤里,让这原本算不得出彩的肘子汤多了些许风味。他说:“味道不错。”
肘子皮用木著轻轻一剔就能撕下一块来,皮上带着肥瘦相宜的嫩肉,口感细腻,胶质感十足。
姜言意一开始见他用左手拿汤勺还不觉得奇怪,眼下见他用左手拿筷子,似乎也没有半点不适应,不由得惊疑道:“你左右手都能用?”
封朔瞟她一眼:“正常人左右手都能用。”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左手也能拿筷子、写字这些?”
封朔点了一下头,他以前就是个左撇子,只不过后来受到的异样目光多了,才强迫自己用右手。
姜言意一脸艳羡道:“好厉害。”
她眸子里亮晶晶的,是真的充满了新奇和敬佩,没有半点虚假的情绪在里面。
封朔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那一角也跟着软了下来。从前他用左手,旁人看他总是像瞧猴儿似的,甚至还会出言耻笑,这是唯一一次有人因为他用左手而夸他。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有什么厉害的?”
“就像你现在,就算右手受伤了,左手也能拿木著用膳,不必靠旁人。”姜言意觉得这家伙颇有几分凡尔赛的嫌疑啊,她道:“抄书的时候,两只手一起写,岂不是就省了一半的时间?”
回想自己上辈子的学生生涯,语文老师要求抄写各种古诗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那时候若是有两只手写字,也不至于写作业写到手酸。
封朔望着姜言意,那些因为曾是左撇子而遭到的歧视与嘲笑,在他心头似乎渐渐远了,黑色的阴霾褪去,照进了一丝暖阳。
他握着木著,意味不明说了句:“你不知道生来就是左撇子的人,命格不祥么?”
姜言意心说封建迷信还是真是害人不浅,一个左撇子都能扳扯出这么多花样来,她一脸无语道:“这种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