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状况,也比谁都清楚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待神魂已濒临溃散边缘之时,她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百二十二道天雷。
这种时候温云竟然也能走神,苦中作乐地想,这真是个一个不太好听的数字。
不过该结束了,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在她作出这抉择时,天顶悬了大半年的那朵劫云似有灵性般逐渐散去,在那缕日光投下瞬间,天顶一丝金光垂泄落到少女眼前,铺就了一条飞升之路。
此刻正值黎明,天地静谧缓缓,离家许久的小灰雀扑棱着翅膀飞回第十峰的窝中,枝梢上的沉霜凝露,没了那可怕的雷声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常态了。
温云回首,望一眼身后伴了数日的几人,又将目光落到脚下第十峰,再到清流剑宗各峰,最后长望这苍茫的四洲大地。
清流剑宗诸剑修皆持剑肃穆立在山门下,躬身深深拜下。
四洲大地,所有注视着这个方向的修士,亦是躬身深深拜下!
“送温师祖登仙路飞升!”
“送温道友登仙路飞升!”
那少女视线自这天地间扫过,最后怔怔落在某个小院中,面上闪过些苦笑不得的神情。
最后,温云收回视线,对着这片天地郑重一拜,终究还是踏上了飞升之路。
她离开得极低调,在那个宁静的清晨。
好似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黎明,她也不过是飞上去晨起练剑罢了。
等到暮色再沉,那少女又会施施然地执着一把无锋无刃,形状古怪的木剑走回来。
待最后一丝金光消散后,院中群三三两两歪斜醉成一团剑修们终于缓缓坐直,没有哪张脸上有醉意,却都是眼尾泛红,神容怅然伤感。
许挽风捏着杯子,不敢抬头:“他们都走了?”
“嗯,都走了。”
听到这句回答,白御山呜咽地抱住自己的那柄巨剑,哑着嗓子喊了声“师父”,默默流泪。
院内又重归于静默,过了良久才传出一些声响,却是梦然不慎将酒杯碰翻了。
她也不扶,僵坐在石凳上,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温师妹跟叶师祖这一走,恐怕此生再也不得见了吧?”
朱尔崇矢口反驳:“温师妹说了她会回来的!”
一说出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垂着头小声道了声歉,又竭力解释:“她说了修为高深些,不再怕那什么上界仙人了就可以回来的,再者,我们也可以飞升的。”
包霹龙跟着应:“就是,吾辈修士个个顶天立地,何苦哭哭啼啼作别?”
“师妹已替吾辈将仙路铺好,我们又怎能辜负她的心意碌碌无为呢?且莫回头,一路走下去便是,不但要走,还要带着
所有的四洲修士走出这片天地!”
越行舟此言一出,立马让朱尔崇脸上的失落变成夸赞,他敬佩地举起酒杯:“不愧是越师兄,此等胸怀格局……”
话未说完,越行舟就面无表情提醒:“朱尔崇,我是你祖宗。”
“我以为大家一道修行这么久,叫声师兄也无妨?”>r>
“有妨,朱徒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