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不停的手,将那白帘掀开——那一瞬间,当难以置信变成确定,痛心和懊恼的情绪再也不能控,涌上心头,气管许若华视线忽地,就模糊了,掩面的手背上都是泪珠,原来她已经泪水决堤。
许若华真的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此刻才明白原来南佑疏在自己心中的份量,早已无法比拟。
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许若华恨透了自己,她仗着南佑疏离不开她,大概是有一些坏姐姐那样的心思,就想多看看她努力工作只为追赶自己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高攀的,其实是自己。
才没在自己眼皮下多久,那个从舞台上下来,神采奕奕和自己谈笑的女生,就当真躺在单人病床上,她唤她,她不应。
输氧面罩勒得很紧,就算她现在无意识,眉头也是蹙起的,支气管痉挛到昏迷,不敢想象此前是遭受了如何大的痛苦。
“疏疏……”许若华不敢碰她,怕碰松了哪根管子,也不敢握她那冰凉的手,她现在是如此易碎,这声疏疏,女人低到了尘埃里,是南佑疏没听过的乞求。
“……”
“南佑疏,你应我。”许若华望着昏迷的南佑疏,想起刚刚那单子上写的“病情危重,有呼吸衰竭的征兆……”,女人指尖深深地掐着自己的掌心,话不成话,声音已经嘶哑。
“好不好?我怕。”
“快点,气管插管手术,把她推进手术室。”门被突然推开,来了一群主治医师,因为刚刚只是做了紧急措施,还未脱离危险,见过痛苦的家属多了去了,医生心牵病人,居然没仔细在意突然背过去的许若华,将南佑疏的病床迅速转移,那线拔得利落。
手术不允许人旁观,阿秧暂留病房,才发觉一个身形极好的女人背着自己,刺鼻的消毒水味因为她的香气稍稍减弱,嗯…这背,怎么有点…?眼熟呢?
“你是南佑疏的助理?”
阿秧本担忧不已的面容多了丝极大的震惊,这声音,还能有谁。
女人转身,恰时印证了阿秧的想法,泪珠已被她自行拭去,通红的桃花眼里恢复了清明和理智。
“许……许……”
“既然是南佑疏的助理,我就把你当自己人,你将南佑疏在剧组这几天见的人,和大小事全部告诉我一遍。”
阿秧被许若华的气势慎住,已定的女主之一怎么会来阿南的病房?哦,懂了,现在杰瑞群情激愤,质疑是剧组没保护好南佑疏,可能会影响《赎忌》的拍摄。
作为女主兼投资人,她是来主持公道,肃清剧组的,毕竟单子上写的病因不是自发,而是,诱发。
“……”
阿秧战战兢兢又仔仔细细地对着女人复盘了这段时间的全经过,许若华才知道,原来不光严依,其他入选的人多少都针对过南佑疏,只因为她作为一个idol的演技已经威胁到自己的名额,那天天抱着剧本钻研的样子又惹得多少人不顺眼,道她装蒜假清高。
咖啡……许若华蹙了蹙眉头,要诱发南佑疏哮喘病剧烈发作,要不从床单被褥,要不就是入口的东西,那个她怀疑的对象,越来越清晰。
——
南佑疏的手术时间比普通人要长,许若华按捺不住心难安,索性在手术室外的走廊来回踱步,手里,攥着南佑疏的鸭舌帽,心跳得很急促,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她总爱在自己车上遗留什么东西,发绳或是一些小物件,大概是很多年前,有个追过自己已经想不起名字的男人留下了一件西装外套吧。
那件外套,女人后来皱着眉包着手帕丢了,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此时女人一闭眼,就想起,那长长的喉镜和插管通入南佑疏的会厌、声门,她未干透的泪痕,和痛苦的神情。
再想到那心脏骤停的声音,脸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是自己的父亲,家中的顶梁柱,爱制造恐怖片情节吓唬自己的幼稚老爹,医生对着痛哭的一家人,叹息摇头,抱歉,宣布长达六小时的手术依旧没能将男人的生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许若华当时已经哭不出来了,麻木,又空洞,望着医生因为六小时手术而颤抖的手,责骂的话她没说出口。
从此以后她再没来过医院,生病也是私人医生上门,只因她一闻到医院里特殊的气味,听到痛苦的□□和哀叹,眼见那手术中的红灯,她会全身不适,心率全乱,甚至像现在这样有点反胃想吐。
可她不想走,也不能走,她要亲自确认南佑疏的状态,还想让南佑疏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自己。
苏温杉闻询前来,被林墨苒和小梓截住,和阿秧一起在后座,被逮在车上,道有人在上边照料,而且南佑疏正手术,暂时见不到。四人无声沉默,苏温杉不蠢,思考了几秒后,难以置信地问:“许若华?”
两人以沉默表示默认,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