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她忽的抬起拳头,砸向腹间,一拳又一拳。
沉重的痛意在腹间传开,白皙柔嫩的肌肤很快就砸得一阵红一阵白。
也不知砸了多少下,好似耗光浑身的力气,她表情麻木地盯着通红的肚皮,过了一会儿,又扯出一个哭一般的笑容,崩溃般扑倒衾被间,脸庞深埋在里头,无声落着眼泪。
她已身陷囹圄,为何还来一个无辜的孩子陪她坐牢?
***
紫宸宫,暖阁。
名贵的龙涎香丝丝缕缕弥漫在殿内,榻边的帝王气定神闲地批阅完一沓奏折,才将沾了朱墨的狼毫笔搁在笔架山上。
揉了揉手腕,他漫不经心看向一旁躬身候了许久的沈御医:“你开的那个药膳方子,贵妃喝不习惯,回去再重新配个新的来。”
沈御医眼皮一跳,头低了低,无比诚恳地禀明:“回陛下,那个药膳方子是太医院众人一致觉得最合适贵妃的方子,且不论药效还是味道,都已是最温和的。若有更好的方子,当初太医院早就敬献给您……”
“你不必紧张,朕并无责怪之意。”
在外人面前,皇帝还是个温润和气的贤德之君。他不疾不徐整理着桌上的奏折,嗓音平淡:“那药膳朕也尝了一口,滋味甘甜,不难下口。但朕的贵妃嘴刁,一点药味都不适应,朕看她喝的时候,几次欲呕,不似作伪,所以你们还是得将方子拿回去改改。”
“欲呕?”沈御医皱了皱眉,心下思忖,药方里并未放什么刺激肠胃的药材,难道是贵妃娘娘受寒了?
稍定心思,沈御医朝皇帝拱手作揖:“陛下,贵妃前两日服用药膳时,可有欲呕的症状?”
皇帝挑眼斜看了刘进忠一眼。
刘进忠会意,忙不迭垂首道:“没有,前两日药膳端上时,贵妃娘娘都用得好好的。直到今日看到饭桌上又有药膳,察觉到不对,这才……”剩下的话,他默默咽进肚子里。
“那就奇怪了,照理说不会有呕吐的症状啊。为了减少汤药气味,方子里还加了山楂与甘草……”沈御医沉吟片刻,朝皇帝道:“陛下,微臣自请前往永乐宫给贵妃娘娘诊脉,或许是肠胃受寒,才导致的呕吐。”
听到这话,裴青玄想起这两日夜里睡觉,她总踢被子,昨日半夜他就给她盖了三回,许是真的不小心受了寒。
“去吧。”他抬了抬手指,又特别叮嘱着:“若真是受寒,开些不苦的药,那小祖宗娇气得很,哄她吃口药得费半天功夫。”
话听着虽是埋怨,可语气里那份宠溺,叫刘进忠和沈御医牙都酸了,好似任何与贵妃相关的事,陛下就跟换了个人般。
御医这边恭顺应了声,便轻手轻脚退下。
不多时,外头又有太监来禀,说是宰相和礼部尚书前来商议春闱改制事宜,正在殿外候着。
裴青玄将思绪从永乐宫那人身上收回,狭长凤眸间也恢复一片端正清明,直起腰身淡淡道:“请进来罢。”
***
“凡进士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贴《论语》十贴,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1],百年间,我大渊取士大都以诗赋,然微臣以为,科举选贤才,当以实干才能为主,若以诗词歌赋为取士重点,未免有轻重倒置、舍本逐末之嫌。微臣以为春闱,策问时
政为主……”
两位着紫服朱的臣工在殿前口若悬河,喋喋不休,裴青玄坐在御座前,骨节分明的手掌托着那份行文缜密的奏文,眉眼专注冷肃。
登基快两年,他虽提拔了些新人,但朝堂内大部分仍是太上皇时期的官员,一群浮夸狡诈的官场老油子,真正办实事的没几个。
他也的确想趁着这次科举,擢选一批栋梁,若大渊朝能多几个像肃王谢伯缙那样的武将,多几个像谢仲宣那种看似奸滑实则踏实为民的文臣,何愁江山不稳,百姓不宁?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不知可商量出具体方针?”裴青玄放下手中奏折,面容肃穆看向下首。
宰相和礼部尚对视一眼,而后宰相举着笏板上前,娓娓道来他的方策。
裴青玄端坐于御座,全神贯注地听着,长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桌面,思忖着这些方策的可行性。
就在紫宸宫内君臣议政,气氛庄重凝肃时,刘进忠忽的踉踉跄跄跑了进来,头上的帽子都跑歪了:“陛、陛下!”
这般突兀地打断,莫说殿内的两位臣工面色沉了,裴青玄也眯起黑眸,周身升起一阵冷冽杀意。
“刘进忠,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刘进忠被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戾气骇得两股战战,忙跪在地上磕头:“实在是有天大的要事禀报。”
这话说出,换来礼部尚书一声不冷不淡的笑:“某竟不知,宦官所禀之事能重过国朝选拔贤才的要务!”
文人清高,向来看不惯宫里的阉人。刘进忠自也清楚这点,然此刻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急着保命,砰砰砰磕着头,卑微望着上首帝王:“陛下,奴才真有要事禀报。”
裴青玄见他这副急切模样,忽的意识到什么,两道锋利目光直直投向地上的奴才:“说。”
刘进忠看着旁边两位臣工,迟疑片-->>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