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一天,仅仅十几个时辰,莫珠子的人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刚才用音乐将她带离深渊的阳光,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不可遇见的灾变,好多好多鲜活的人突然失去生命,原本丰富繁华的城池突然变成废墟,原本很讨厌的人再也不能在她面前张扬跋扈。优雅的,虚伪的,势利的,不公的,所有的一切,都再回不来。
虽然躺了好几个时辰,但似乎并没有一刻停歇,感觉是马不停蹄的去了很多很多个地方,看到很多很多不可思议的景象。如梦似幻却有那么真实久违,莫珠子的内心充满迷惑。那个战场上闪耀如晨曦的身影究竟是谁,那片巨大的镜湖又是何地,好累,兴许是睡了太久……同时又好困,可明明刚刚才醒……
凌少似乎并未察觉莫珠子的情绪,讲述着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包括杜一洋的去向何处,他们如何会在西岭,为何她身上会盖着那帛残破的“正宗”……
是啊,熟悉的人都停留在那一个时间,一切理所当然的事物却不再运行,戛然而止在一个极端突兀的时间点,在原本团圆的夜晚,明月星空之下却是残忍的屠杀和叛变。
恍如隔世,久违和感动油然而生,不管怎么说——能再见到这个人,真的太好了。
莫珠子深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酸楚却尽量隐忍。
凌少不知道莫珠子这个叹气意欲何为。莫珠子眼中水雾朦胧,不知是否心存疑惑。毕竟莫珠子从他出现就一直对他有所防范,女人的直觉是十分可怕的。
不知道为什么,凌少觉得莫珠子醒来之后变得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因为灵力回归还是……
凌少突然想起某个人跟他说的,当你特别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将不再拥有客观分析和理性判断对方的能力。
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解释太多,包括为何只有镜像这一条出路可以走。
其实莫珠子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因为她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和体力去思考来龙去脉。
窗外下着雨,莫珠子尚在回味那片一望无际的湖泊以及风中温暖的味道。
“口渴……”莫珠子看着不远处冒着腾腾热气的铁壶。
凌少倒水,莫珠子撑起身子试图做起来。
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莫珠子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刚才的血腥味翻涌而上,滞留在胸腔里,想吐。
凌少扶住晃晃悠悠的莫珠子,让她靠着自己。莫珠子抬手接碗,却发现自己手上绑着绷带,这绷带的样子,更刚才梦里的一模一样……
寒毛四起,莫珠子突然有了庄生晓梦的错觉。
一口热水下肚,莫珠子感觉好了很多。她看着自己的手,感受到某种力量在慢慢填满自己。随着入喉的热水,温暖流遍全身,这种感觉她有过,在围猎试炼之时,受到镜像给予的灵力加持的时候,便是这种充盈而踏实的感觉。
“后来呢?诡咒去哪里了?”莫珠子抱着热水,灵魂似乎逐渐回到体内。
“被净化了。”
凌少本不想告诉莫珠子听雪剑的事情,但她迟早都会知道,从他人口中得知不如自己告诉她。
莫珠子终于知道为什么凌少的佩剑从不出鞘了,并非他自恃清高不屑于拔剑,而是因为那把剑是五方神兵之一的听雪剑。
“你既然可以净化诡咒,为何不一早解决???”
“若非必要,不可出鞘。”
“必要?何时才是必要?神兵不是用来抵御邪恶保护大家的吗?!”莫珠子提高嗓门看着凌少。
面对莫珠子的愤怒,凌少直直的看着她,尽管并没有什么情绪,但依然真诚的解释道:“神兵出鞘意味着什么?为何不可轻易出鞘,其原委想必你也能想到。首先,在镜湖那会儿,我并没有预料到杜小公子被侵蚀;其次,那时候救你不需要拔剑,我们需要的是传送符而不是五方神兵。”
莫珠子一愣,回想当时的情形,凌少确实东方春晓几次,现在想来,果然是在暗示。
“所以……你们其实都留有后手,却都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使用,那请问这些力量拥有起来有什么意义呢?”莫珠子有些哽咽了,“锦川的人命……你们……”
莫珠子尚未说完突然想起,当时到街上救助灾民的世家子弟只有凌少一人,而杜一飞发作的时候,他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并不知道东方府发生的事情。
莫珠子突然住了口,难过之情再也难以压抑。可不是吗,她有什么立场责怪凌少呢?镜湖的时候是他脱下外披护她,也是他在意外发生的时候全力相救;在芙蓉大道的时候也是他,即制止了自己的冲动,又带上拖油瓶的她回到东方府。要不是她执意要回去,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若非必要,不可拔剑……
莫珠子突然反应过来,凌少是为了就自己才拔剑的。所以,她是那个“必要”。
“怎么会这样……”莫珠子扶着额头。
“谁都不想,但也许一切都早已注定。”看着脸色苍白的莫珠子,凌少心里五味杂陈,他语气柔缓下来,“听雪的事情,容我之后再慢慢解释吧。”
莫珠子扪心自问,她提不起对凌少的责怪,只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她摆摆手,继续问道:“然后你就把诡咒净化了?”
“不,是你。”
一定是自己心乱如麻所以眼花耳鸣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