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溯伸手勺了一勺香气四溢的浓汤到他面前的小碗中,萧纵却没有要喝的意向,只是坐着不动,眼睛还是盯着那只青花瓷,俊雅安静的面上浮出些许朦朦之色。
“皇上……已经吃饱了么?”
“饱了。”萧纵懵懵点了点头。
默了半晌,韩溯接着又问:“要吃杏酥么?”
“要的。”
萧纵的酒品其实很好,不会跟大多数喝高了的人那样要么又唱又跳,或者又哭又闹地耍酒疯风度尽失,他喝得过了只会混混沌沌坐着发呆,如果要是醉得深了,便直接歪倒睡觉。
韩溯看着坐在桌边的天子,温雅的面容已经不复清明之色,迷糊渐深,眼睑微合,透出几分呆,“原来这就醉了,果然好浅的酒量。”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唇。
那厢萧纵坐着已经不由自主开始微微打晃,韩溯放下酒杯,拿了个干净的玉碗,起身至花厅一角的小炉子边,韩家唯一的千金待字闺中时每晚都有喝一碗鹿乳才睡的习惯,韩府后园便一直圈养着几只麋鹿,此刻小炉上余火温着的便正是润滑如脂的鹿乳。
韩溯将玉碗倒了大半,转身回到桌边,萧纵撑着额,双眼已合成一线细缝。
韩溯又往碗中倒了些他没有饮完的陈酿竹叶青,拿勺子搅了搅,近身至萧纵身边,伸出手臂扶住了萧纵的肩背。
萧纵酒品的另一样独特之处,便是听话,他几乎是本能地对周遭之人事表露出毫不防备和温顺。
韩溯刚扶上他后背,本就有些坐不稳的萧纵整个人顺势就往后倚。
感觉到臂中放松靠下来的身子,韩溯微微收紧手臂,俯下身,在萧纵耳边轻声道:“皇上,张嘴。”盛着鹿乳的碗凑向萧纵。
玉碗边沿刚沾上唇,萧纵虽然闭着眼,却本能地很配合,半张开了唇。韩溯扶搂着他,缓缓倾斜手中的碗,萧纵随着玉碗的倾斜一点一点仰头,碗中白乳渐浅,顺入微启的薄唇。萧纵边喝边朝韩溯掀了掀轻合的眼睑,星眸半睁,大约是什么都不甚明了的,漏出依旧呆然迷离的眸光。
清醒时属于帝王的雍容,冷静,自持,睿智,端肃,此刻全然褪去,酒意染透的俊颜,只剩下让人移不开眼的淡雅、温润、顺服。
韩溯深深看着臂中天子,如此情态,该是没人见过。
鹿乳安神,加些烈酒则更加暖身。
韩溯一把抱起陷入沉睡的萧纵往花厅里间去。
里间确是个小憩的地方,韩溯把萧纵安置在了一张小榻上,他自己在榻边坐下,一瞬不瞬看着沉睡中毫无防备的龙颜许久,斯文俊朗的面上平静渐沉。
他知道天子信任他,很纯粹的信任,也许还掺着几分依赖,这种信任和依赖并不是人人都能得。
这很好,他并不想破坏。
他也不想让天子为难,在他面前感到不自在,或者尴尬。有些事情他不会太多表露。
只是,却不容他不去想,无法停止猜测。
萧纵安静地躺在榻上,呼吸轻浅,韩溯看着他的面容,伸手向他紧束领口上的扣子。
秦王进京数月,他并没有与之过多接触,寥寥几次所见,他不敢肯定那个男人到底在盘算什么,又对天子是何居心。可有些事情他却看得清楚,那双锐利淡色的瞳仁,看着天子时,从眼底深处迸出来的深深地占有之色,是一个男人露骨的欲望。
行馆一行,天子罢朝自闭寝宫,不由他不……
解开领扣,微敞的领子里颈项上隐约斑斑点点,韩溯微微用力扯开掌下衣襟,白玉一般的胸膛布满深浅淤痕,斑驳狼藉。
秦王。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