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焘的鼻头,几乎触到她的脸,那么的近,滚烫的呼吸扑在她的面上,就连长孙焘琥珀般褐色的眸子,倒映着细密的睫羽都清晰可见。
而这一幕,几乎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王王王……王爷,我说的不是你!呵呵……不是你。”虞清欢被那蓦然凑近的俊脸骇得心头一突,她紧紧贴在车壁上,尴尬地笑着。
“砰!”的一声,长孙焘一手撑在她耳边,一手轻轻滑过她的面颊,凑近、贴得更近,长孙焘轻轻吐字:“那,爱妃说的是谁?”
“我说的是……”虞清欢拼命忍住被触碰的不适感,忽然灵机一动,脱口道,“谢韫!我说的是谢韫!这个谢韫,长了一副阴柔相,要是穿上女装,恐怕比我还好看,他这个样子,一看就阳气不足,不是纵欲过度,就是身患隐疾,回去我得给他把把脉才行。”
“爱妃说的分明就是本王,本王现在、立刻、马上与你试试,如何?”长孙焘故意放低声音,在虞清欢耳边继续吐着幽淡芬芳的气息,无孔不入地缠着她,裹着她。
虞清欢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眼睛扑闪扑闪:“不不不……不了,王爷龙精虎猛,十分健康,呵呵,十分健康。”
“爱妃还是不信本王?”长孙焘大手一捞,将虞清欢捞起坐直,接着按住她的双肩,将她抵在车壁上,迫使她望向自己。
眼前的人瘦得很,身上摸不出几两肉,隔着衣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双肩的骨头,但偏偏,正是这样一个小不点,让他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论五官,在虞清婉那种国色天香的美人面前,她只能算得上是清丽,唯有一双大眼睛,在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格外的有神。
但她身上有着一股清凌的味道,吸引着人想去探究。她就像一汪清水,看得澄澈分明,但却始终让人摸不透。
“王爷,您还继续么?这个姿势久了,我难受……”虞清欢见长孙焘眸深似水地看着自己发怔,怕他害虫上脑控制不了自己,连忙出言激一激他。
这几日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的过程中,虞清欢虽然还是弄不懂时而暴躁易怒、时而内敛克制、时而霸道蛮横的他,但还是摸到了他性情的一点边角。
长孙焘这人,长了一身反骨。
你想让他做什么,他多半反着来。
还继续么?
那弱弱的一声询问,让长孙焘浑身一僵。
如果继续,要做点什么?
如果不继续,要怎么挽回面子?
“王爷没有兴致的话,那我走了!”虞清欢趁他怔神的刹那,泥鳅似的从他的禁锢下逃出去,兔子般地跳下了马车。
原来,马车已经到了淇王府。
“这个死丫头,又上她的当了!”长孙焘目送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情绪悄然隐没,化作一抹幽深,似探究,更像警惕。
这个小了自己近十岁的死丫头,竟敢与他耍心眼,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脑,还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长孙焘撩起衣摆下了马车,所过之处鸦雀无声,仆人侍卫跪了一地,恨不得把身子伏进尘埃里。
这时,虞清欢忽然从影壁后探出来,截在他的前面,笑吟吟地问道:“王爷,可不可以解了我的禁足?”
长孙焘眸中异光划过一抹,表情却是愠怒:“休想!你给本王老实呆在院子里反省,直到本王满意为止!”
“不放就不放!心眼比针孔还小!怪不得没人喜欢你!”虞清欢不以为然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冷哼一声跑开了,留下心眼比针孔还小的淇王站在原地,风吹得他的头发有些凌乱。
然而他的神色,就像掀起春潮涟漪的深湖,看起来水光潋滟般晴方,实则丈不出深浅。
暮梧居。
被说成身患隐疾的谢韫,匆匆被唤了进来,站在长孙焘面前,问道:“今日一行,可有收获?”
长孙焘神色讳莫难懂:“她是神医陆判的外孙女。”
谢韫露出了最近在他脸上最常见的神色,震惊:“这也太,太巧合了吧!”
长孙焘垂下眼睑:“她说陆判死了。”
谢韫默了许久,语气带着劝慰:“会有其它办法的。”
长孙焘面无表情,他将名单递给谢韫,转移了话题:“本王陪她演了一出戏,她十分爽快地把名单给了本王,不知是真是假,你核实一下。”
谢韫接过名单,问道:“你慢一步去相府这招用得极妙,什么都不及英雄救美、雪中送炭更能撩拨少女的心思。”
长孙焘不置可否:“她并不好骗,或许只是懂得知恩图报。”
谢韫打开名单,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沉默了许久,这才道:“昭华,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