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几日,小满和周攻玉是不能相见的,可就在大婚前一天,周攻玉换了便服出宫,约她在姜府的后门见。
小满去找他的时候,姜驰从她身侧经过,二人皆是目不斜视,彼此没有说一句话。
等小满走远,眼看着身影就要消失在廊庑的转角时,姜驰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眸,称得上是黯淡无光,灰败到毫无希望。
姜府挂满的红绸,映入他的眼瞳,艳得像是一团火,将心底不该宣之于口的情意,全部焚烧成灰烬。
后门没有打开,也没有人在那处等着她。
小满停下来,疑惑地问白芫:“攻玉哥哥不是约我在此处吗?”
门上传来轻叩的声响,小满惊喜地跑过去想要开门,门外的人开口道:“不能打开。”
“约我见了面,又不肯见我是为什么?”
周攻玉轻笑一声,答道:“不是不肯,是不能。明日就能见到了,何必如此心急。提前见面不吉利,会坏了规矩,他们说要守住这三日,才能长长久久。”
可他与小满之间,哪里来的长长久久,不过是虚妄,说出来自欺欺人罢了。
好在小满也没有反驳什么,由着他去了,还说:“我不心急,不见就不见。”
“是我心急。”周攻玉的声音又轻又淡,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情意,一字一句都温柔至极。“虽不能见到,能听见你的声音也好,这样应当不算坏了规矩吧。”
小满的心脏跳得飞快,手掌轻贴在门板上,听着他的声音从门缝中透过来,心底柔软像是一团轻飘飘的柳絮。“明日就能见到了。”
“那件嫁衣可还喜欢?试过了吗?”
“试过了,我很喜欢,就是太重了。还有礼冠,我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小满说起这件事,语气中带了几分怨念,一想到要架着这些东西几个时辰,她就觉得头疼。
周攻玉猜到她会这么抱怨,宽慰道:“我已经让工匠做轻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明日你让侍女输个简单的发髻,在马车中将发冠取下,待下马车时再戴好。我让人免去了一部分不必要的俗礼,你也能少些劳累,早去歇息。”
“原来还能免去啊,祭□□拜都没了吗?”
“这些俗礼本就不必要,自然能免去。”
周攻玉说的容易,小满也当了真。殊不知在这之前,因为削减大婚的流程,他和礼部的臣子议论了近半月,朝臣争得脸红脖子粗,还是无法使他动摇。最后折中的商量了一番,才让礼部的人不至于气到撞柱明智。
与周攻玉成婚这件事,并非她所愿,说是身不由己也不为过。
可再次喜欢他,却是自己的选择。既然知道自己的心,便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人活一世,还是要让自己少留些遗憾。
“攻玉哥哥,明日我就嫁给你了。”
她隔着厚厚的门板,声音传过去,细若蚊鸣,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周攻玉抬手,轻轻摩挲过门上斑驳的红漆,好似能触碰到门后的小满。
“等我。”
大婚之日真正到来的时候,小满才有了新嫁娘的紧张感。
从前对她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的事,如今就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嫁衣华贵,层层叠叠的堆上身,走路时都能感到厚重。黄金珠翠做成的礼冠沉重的压着,步摇随着走动的步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今年的花朝节,被太子大婚的风头给盖了过去。
十里长街的红,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今朝的规矩,出嫁多在黄昏。
小满整整一日都在被人按着梳妆穿衣,身上仔仔细细地装扮好,周围的侍女和嬷嬷走动个不停,来来回回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
嬷嬷再三交代,不让她吃太多东西,怕耽误了娶亲,小满只喝了一碗鸡丝粥。
待到锣鼓喧闹,爆竹声响起的时候,白芫急忙将扇子递给她,让嬷嬷搀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