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韶跌入了他最痛苦的旧梦深渊。
他感知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只能见到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无法逃离的噩梦世界。
他看见无数张自己的照片,哗啦啦地从天空往下掉,每一张都是他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但每一张上面都粘满了透明恶心的液体,和无数下流难堪的语句。
最后落下来的那张上面写着,我在下一场等你。
他看见自己被陈实哄着上台,台下观众却不是他所熟悉的粉丝听众,而是一群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
他像被贩卖的商品一样献完歌,听着他们似懂非懂地点头,目光里却不是对他音乐的欣赏,而是对他容貌和身材的打量。
他看见飘落到眼前的病情报告单。
母亲查出来了心脏病,医生语气平静不带感情,像是每天都要重复几百遍那样告诉他——我们这边没有合适的心脏供体,家属需要有心理准备。
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都差点压垮他。
这世界怎么这么糟糕啊。
在那个灰蒙蒙的阴天晚上,闻韶不顾一切地逃离出来,第一反应是想去找许子深。
但许子深在哪儿呢?
他在虚空世界中徘徊良久,才隐约想起来,那个时候许子深应该正在忙他的期末论文。
闻韶点开对话框无数次,最终只是默默地抽了自己人生第一根烟。
最后,闻韶听见二十三岁的自己说:“许子深,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谁还能喜欢对方一辈子啊。”
二十三岁的许子深,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沉稳冷静。
而在这一刻,他还是慌了神,“你等等,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这个月太忙了冷落了你,抱歉,等下个月——”
“没有下个月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是掷地有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同时捅穿两个人的心脏,“我就是觉得,要你这个男朋友好像也没什么用。”
“你这两年的通告费加起来,够买我一只表么?”
他的话里带着笑意,却是刻薄又恶毒,“许子深,当初掰弯了你,我确实得和你说句对不起。其实我本来就是想玩玩的,没想到你认真了这么多年,我也只能陪着你继续。但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也没必要太在意吧?我给你道个歉,可以了吧?”
“你需要分手费的话,报个数,我可以出。”
“前提是,以后别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
面前的虚空世界抖了抖,光影记忆悉数破碎。
闻韶感觉到有人抱住他,安抚般地亲了亲他的后颈与额头,又握住他的手。
那掌心很大,攥住他的温度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