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荷包,朝那两个婆子晃了晃:“两位大婶,且放我们母女进去,银两我都已准备好,自是要来试上一试。”
“那……你朝里边直走,到了中庭朝右,魏山长在厢房那边等你们。”
许是顾敏眼中的坚毅让两个婆子放弃了劝说,直接指了明路。
从左侧门进去就是一个小小前院,栽种着枇杷石榴各种树木,此刻间枇杷已熟石榴花开正盛,树木间或点点橙色,或红得如霞似锦。走廊下还挂了一排鸟笼,小小的鸟儿在笼子里上下跳跃,不断发出啁啾之声,清脆悦耳。
穿过前院便是中庭,拐弯抹角走到一间厢房前边,有人朝顾敏伸手:“先交银子罢。”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顾敏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分银子,便有人领顾得欢进了房间。
“得欢……”
顾敏在后边喊了一声,额头有汗。
“娘,你便放心罢。”
顾得欢心疼那一分银子,拿了去买肉吃多好,偏偏要送到这里来。
厢房中央坐着三个中年妇人,穿着一色的青绿色衣裳,梳着高高的发髻,中间那个还戴着一根白色羊脂玉簪子,看上去素雅清淡,应该就是婆子口里的魏山长。
“顾得欢?”
魏山长看了一眼顾得欢呈上去的自荐书,嘴角微微下拉:“你家住在西城,家境应该不怎么宽裕,为何想着要到女学来念书?”
顾得欢昂首挺胸:“因为我娘想让我来沾沾仙气。”
听得这话,三位娘子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皆是无奈的微笑。
“每年都有你这般家境的姑娘前来碰运气,可是你需知道我们禹州女学不是给了束脩就能进来的,多多少少要有些功底,否则难以跟得上我们这边的修习。”魏山长高傲的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种怜悯之色:“你走罢,那一分银子我让人退还给你们,毕竟也是一分银子,你家要挣出来实属不易。”
顾得欢本不想在禹州女学念书,然而魏山长的眼神让她着实在有些不舒服。
不管她以后会不会在这里念书,总不能被人瞧扁了。
“得欢幼年得祖父悉心教诲,对文字也略知一二,娘子请出题便是。”
傲然端坐在中央,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魏山长没想到顾得欢居然会这般回答,委实吃了一惊,她迟疑的打量了顾得欢两眼,站起身来在她身边走了一圈,而后背着手慢慢踱步到了窗户面前,看了看窗外,指着一枝杏花道:“我素来爱杏花,虽此刻杏花已尽,还请你先以此花为题作诗。”
雕花窗,纱帘半卷了上去,外边的杏树快要伸到了窗棂边,绿油油的叶子里有点点浅红——此时杏花已落,杏子初成,若再早两三月,此处定会热闹得紧,杏花开得正艳,红彤彤的颜色映在茜纱帘上,晃晃的花影闪动。
顾得欢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叶绍翁的《游园不值》,那可是描写杏花的佳句。
可她又不想照抄,总得要加上此处的景色才可。
“如何?可否能吟?”
见着顾得欢呆呆的望着窗户站在那里,魏山长脸上有了然之色,那笑容仿佛在说:“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聪明急巴巴的跑过来面试,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能。”顾得欢点了点头,走到了放在窗户旁边的那个小桌子前边,拈起羊毫笔,一只手拉着衣袖,一只手游龙走蛇般在宣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雕花窗外满青苔,纱帘无赖只半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照影来。
“还请山长大人过目。”
三个妇人都凑了过来。
方才瞥了一眼,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