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到戌时末才真正开场,婉婉如芒在背小半天,终于得了解脱,领着一众贵女们入了正席。
诶,这时候消失已久的三小姐陆淇可就终于露了面。
婉婉和她的座位在一起,临月瞧得见三小姐面容酡红,想必先前是为躲懒才故意称病,教嫂子周氏将婉婉使唤过来,而自己窝在闺阁里小憩去了。
陆淇最知道那些贵女私下里都是怎么挤兑婉婉的,她就是故意的。
“瞧什么?”
陆淇斜斜瞥一眼面容沉郁的临月,“这是不是也打算要告状?那你教她去呀,我当她喜欢当众现眼呢,给她个机会还不高兴了?”
临月简直气结。
谁脑子有病才喜欢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婉婉不能眼看着临月也受气,蹙眉正色道:“三姐姐,今日是祖母的寿宴,你要是再这样,我们明天就去祖母跟前分辨分辨好了。”
陆淇嘁了声。
她深觉着婉婉是尝了一回甜头,便拿鸡毛当令箭了。
可这鸡毛也能顶事,陆淇前不久才受过罚,为此私底下找到陆进廉跟前哭唧唧地讨了好几次巧才算完,现在再往长辈跟前去一回,陆进廉约莫都要觉得烦了。
陆淇轻哼一声,姿态高高地闭了嘴。
陆雯来得晚些,只瞧了个尾巴,蹙眉觑陆淇一眼,跟婉婉说:“别理她,就那副德行,只会在爹爹跟前装乖讨巧!”
婉婉大半天都没见着她,不由得问起来,“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晚,我方才还瞧夫人在寻你呢。”
周遭坐的人多,陆雯说话都要掩着嘴,“今儿祖母寿辰,怀远哥哥其实亲自来了只是没露面,他心情不是很好,我去陪了他一会儿。”
太子殿下行踪隐秘无可厚非,可婉婉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听陆雯提起来两人会面,似乎都是悄悄的。
她以为喜欢一个人,哪怕藏在心里,眼睛也会泄露出来,哪怕不能朝朝暮暮,却也不至于遮遮掩掩。
但她于感情这上头,也只是一知半解,也不好去跟陆雯班门弄斧。
这厢众人坐定后,陆老夫人才由李嬷嬷扶着姗姗入了上首主座。
今日宾客满堂,老夫人是主角,陆进廉与程氏都在跟前陪坐了片刻,到晚辈们献礼贺寿时,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席面主持大局。
晚辈之中,自然是以陆家三兄弟为先,他们三人中又当以世子陆珏为首。
陆珏无疑是个耀眼的存在,甫一出现,便吸引了场中众人的目光聚集而去。
他所献乃是一副画作。
贺寿词过后,茂华便连同另一个小厮左右将画轴缓缓展开,待全副画作尽数展现,堂中一时响起一片轻呼、赞叹之声。
那是幅早该绝迹的孤品古画——《百福松山祝寿图》。
婉婉:“嗯?”
她当场有些呆住了,好巧不巧的,她的贺礼竟与陆珏撞上了!
只不过他的那副是名家真迹,而她的,是自己亲手一针一线比照拓印所绣的绣品。
知情此事的还有陆雯,两人侧目相对,一时面面相觑,婉婉垂落膝上的手也不由得攥紧了衣裳,脸色有些泛白,不太好看。
陆雯面色颇难为,俯身凑过来低声说:“那、那要不……咱们俩换换吧?”
无意中撞贺礼这种事,概率实在太小,严格来说心意其实才是最珍贵的。
此事若是换成陆雯肯下那番亲自动手的功夫,哪怕当众撞了,或许有一部分人背后会笑她,但一定还有一部分人,仍会把她夸上天。
可是婉婉……
没有人会夸她的,旁人只会笑话她的东西拿不出手,在真迹面前,她的心意再怎么用心也会显得相形见绌,根本不难想象她届时会被人在背后如何嘲讽。
那边陆珏贺寿后并未回自己的坐席,而是教老夫人留下唤去了上首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