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楣张了张嘴,有些意外,唐殊竟然也要人陪。
眼前这个唐殊跟平时判若两人,只不过是买了两杯奶茶的功夫,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苏清楣还是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了,问:“你怎么啦?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唐殊闷闷的许久没回答。
就在苏清楣以为听不到答案的时候,对方又忽然冒出一句:“你就当我傻了吧……陪我一会儿。”
“成,陪你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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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梅是初六晚上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开门的声音能把整栋楼震破。
这时,苏清楣和唐殊正在饭桌上吃饭,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题。
唐梅一进门,就把行李箱甩到一旁,连拖鞋也没换,砰一下关上门后,气冲冲地来到饭厅。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不明所以地望着唐梅。
“唐殊!”唐梅气得脸都涨红了,“张勇来找过你,是不是?!是不是?!”
“你怎么又去见他?!为什么?!”
“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就知道气我,你气死我算了!我死了看谁还能养你!”
唐梅一股脑喷出几句话,唾沫星子都落到苏清楣的碗里了。
这还不够,唐梅见唐殊没有说话,气红了眼,双手往桌面上一扫,哐啷一声,尖锐的声音撕拉着耳朵,桌面上的饭菜统统倒下。
连同陶瓷盘子也碎落一地。
唐殊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压住情绪,问:“妈,返校那天他确实来找过我一次,没说什么要紧事,我也没答应他任何事。”
“果然!”唐梅瞪着眼不住点头,“果然!果然你们见面了!”
“他打电话都打来我这儿了,他说他要带你走,带你回老家!”唐梅哑着嗓子,歇斯底里。
唐殊见母亲这副模样,心疼之余,又生出几分倦意,他轻叹一口气,竭力解释:“我什么都没答应他。”
可唐梅如今哪里听得进去,她只知道她恨之入骨的前夫又来找儿子了,儿子还搭理他了。
“我一直以为,我跟我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你跟我一起恨他,可你却没有赶他走,还搭理他!你对得起我吗!?唐殊,你对得起我吗?!”唐梅嘶吼着。
一旁的苏清楣也被吓得不清,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母亲对着自己的儿子声嘶力竭地训斥。
然而只因唐殊见了生父一面而已。
这还没完,唐梅一把揪住唐殊的衣领,来回拉扯,力气之大,少年冷白的皮肤上很快磨出了几道划痕,她边摇晃边说道:“你要恨他!你要跟我一样恨他啊!你明白吗!你明不明白?!”
唐梅如今这副样子,唐殊可太熟悉了,父母刚刚离异的那几年,唐梅就时常这样“折磨”他,逼迫他与自己一样讨厌张勇。
他抬手轻轻按住了唐梅,劝道:“妈,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唐梅用力一推,唐殊直直地往后倒,一声闷响,狠狠地磕在了木质椅子上。
“他出轨啊!他在外面有家啊!离婚的时候他说他不要我和你啊!他还说我是疯婆子,你是野孩子!”
“我当时不想离婚,她联合外头那小三一起整我,说我有精神病,告到我学校去,弄得我被停职了一年多,还是你外公帮我找关系恢复的职位,不然我们母子现在都吃不上一口热饭!”
“我因为这件事情,领导、同事,甚至学生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真的有病,比我年轻的老师都升迁了,都迟迟不提拔我,因为他们觉得我有病!”
“他曾经要置我们于死地,他现在舔着脸来找你,你怎么可以搭理他?!怎么可以?!”
唐梅自己都没发现,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骂到后面,唐梅几近失声,唐殊觉得脖颈一凉,不自觉抬手抹了抹,原来他也哭了。
这些年的迷茫、委屈、不甘,总算是化作泪水流出来了,他确实讨厌过张勇,讨厌他一声不吭就消失,然后偷偷地组建了新的家庭,把原本属于他的父爱分给了别人;
他也埋怨唐梅,这些年来把对张勇的恨和不甘全都发泄在他身上,把他当成一个不知疼痛的“沙包”,一次又一次击打、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