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子也这么说,让他心底更熨帖。
胤礽也笑了:“您不听儿子的,总该听皇祖母的吧?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您好歹赏脸尝尝,儿子和兄弟几个都觉得好,简单又方便。”
康熙是俭朴之人,他忙起来不爱折腾,一般御膳房预备了什么随便垫两口就得了,平日里也不会特意琢磨吃食,毕竟御膳房的规矩是他定的,成例他都知道,这种小节他自然不会特意关注。
这会儿,用筷子夹起一个饼看了看,又尝了一口,便也点头:“吃这个比吃糕子强,梁九功,以后都叫他们进这个,三两口吃一个,也不耽误事儿。”
这东西可比做那些糕点容易。
梁九功忙躬身答应。
胤礽见康熙进得香,便也放了心。
他带来乾清宫的卷饼和他自个吃的口味不一样,康熙喜欢吃牛羊肉,因此带来的内馅是酱好的牛肉饼,里头多夹了两块黄瓜,刷的也是甜面酱。
胤礽是昨天听完了阿婉一番“亲情血脉也需经营”的说辞才决心改变的。
夜里,阿婉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着,他闭了眼睛却在自省,他平日里对皇阿玛似乎也关怀不够,皇阿玛事事拘着他,却也是对他大小事情都上心的缘故。
这宫里旁人就罢了,唯有他自小就养在康熙跟前,从小到大,除了康熙,他身边亲近的人几乎都是些奴才,他本就该比旁人更多关心皇阿玛才是。
可惜往常他没有从这一层去想过,若是皇阿玛哪天多夸了大哥、其他弟弟几句,有些时候,他心里也会忍不住有些不平。
因为皇阿玛对他是责多夸少的。
甚至小时候,他还会诚惶诚恐地以为,康熙其实不喜欢他。
他以前就听过很多风言风语,他出生的时候朝堂上很难,汉臣的心康熙还没收拢到一起,残明势力散落各地,南边三藩又乱了起来,甚至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起义,反清复明在当时并不局限于白莲教,在民间门真是闹得沸沸扬扬。
他就听太监偷偷议论说,立他为太子,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无奈之举罢了。皇阿玛并谈不上多喜欢他这个儿子,说他武不如大阿哥,文不如三阿哥,他只是命好,恰好投在赫舍里皇后肚子里,又恰好在那时候出生了,为了稳定朝纲,还要笼络那些汉人士大夫才立的嫡子。
小时候,他为了这些话不知难过了多久。
而仿佛为了印证这些传言似的,康熙对他越发严厉起来。
如今想起来,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敢到主子耳边传这种话?一定是别人故意安排说给他听的,当初他被立为太子,也一定伤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胤礽如今是越来越看得明白,阿婉说得没错,他根本没必要和大阿哥或者其他人去争这些长短,他只要真心实意对皇阿玛好,把太子这个责任尽到就是了。
他首先是儿子,其次才是太子。
如果总因为顾念君君臣臣而远了皇阿玛,才是真的傻!没瞧见皇阿玛受了皇祖母的训斥,反而更高兴了么?他一点也不觉着皇祖母的手伸太长了,也不觉着皇祖母为什么耳目这般灵通能知道乾清宫的事情,可见他是将父子放在君臣前头的!
他以前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才会生出那么多愁绪来。
就该和阿婉一样心宽些。
哪有不出错的完人,如果真是这样的人,岂非更让人放心不下?
大哥那么多毛病,但皇阿玛哪回木兰秋围、南巡不带着他去的!反倒是他自己,回回都是留守京师的那一个,虽然也有储君守国的道理,但未尝没有别的原因。
太子心态一变,连带着整个毓庆宫给人的感官都不同了。
往常毓庆宫的太监和宫女在外头别说狐假虎威了,就是寻常拌嘴惹事都不敢,因为哪怕是奴才犯事,再小的事,也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把事儿闹大,再把屎盆子结结实实扣到太子头上。太子爷是主子,不会伤筋动骨,对于他们这些奴才来说,却是拿命来偿了。所以毓庆宫的人往往都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错就脑袋搬家,但现在太子爷手松了、嘴软了,管事罚下来也跟着轻了,大家都是当奴才的,主子都不生气,他们跟下面较什么劲?
胤礽往常也是早晚都去乾清宫请安,但每次去都觉着芒针刺背,生怕说错做错又被拿来教训一顿,所以都是略说几句话就走了。如今,康熙若是得空,他便陪着一起用点心,或者一块儿下棋,若是康熙忙起来顾不上他,他就帮着康熙收拾批过的折子。
收拾折子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儿。
奏折也不是批过就得了的,还得按照日子、省份、事项等分门别类,没什么大事的请安折、谢恩折、贺折归一类,内政、军报归一类,普通的奏事折归一类。
那些批完的折子大多都要发还给上奏人,分好以后装在筐子里,太监们就会抬出去。但一些康熙认为重要或是还需要斟酌的折子就会被留在宫中,叫“留中”,胤礽帮着整理的便是这部分的折子。
这是恩典,也是身为储君的特权,至今也只有他能碰康熙的书桌。
这样特别恩待,他以前竟然一直怀疑皇阿玛不喜欢他。
胤礽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康熙从前头回来,就见他屋子里多了几个又宽又大的木头盒子,每个木头盒子上还贴着“康熙二十六年奏事折-壹”、“康熙二十七年请安折-贰”等字。
胤礽把康熙-->>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