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夕呆了一下,又循着血腥味用爪子扒开了华星洲的衣带,再度从他的侧肋上发现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想到小狐狸竟会做出如此举动,华星洲心中一颤:“阿云……”
小狐狸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哀哀的叫了一声,眼中竟隐有泪意。
华星洲的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一直绷着的肩背陡然放松下来,甚至觉得鼻尖轻轻酸了一下。
他却仍笑着,只是眼角有些水光:“没想到,唯一关心我的,竟然是你……”
十年未尝一败,如今他却尝到了这滋味。
他自责,他悔恨,他愧疚……他知道自己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子民,战士和无辜百姓的血像一捧捧热油,洒在他的皮他的骨,烫的鲜血淋漓,数日不曾闭眼睡过一个囫囵觉。
父帝的训斥犹言在耳,可是他真的从未敢有过一丝懈怠和放松,他真的已经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可他没有辩白一句,因为他同样也在内疚自责,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可他在被重压折磨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还是隐隐期望能听到有人对他说一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们不会怪你。
可没有人对他说。
就连一向温柔的母后,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甚至连他受了伤都没看出来,也不曾询问一句,他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很疲惫,感觉自己一脚已经踏进了万丈悬崖,身上还背负着千斤之重,却还在苦苦支撑着平衡,咬牙不让自己倒下。
所有人只会依附他,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华星洲几乎已经彻底放弃了幻想,却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一只小狐狸,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伤,会流着泪为他舔舐那已溃烂不堪的伤口。
他突然就撑不住了。
华星洲将小狐狸紧紧抱起来,把脸埋在它柔软的皮毛里,任滚烫的眼泪涌出眼眶。
许夕的心很疼,心疼他的经历,心疼他承受的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父母会如此不可理喻,有些事明明连自己都做不到,却强迫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做到最好?
他被称为战神,便真的是神吗?便真的有了一身钢筋铁骨,永远不会累也不会痛吗?
许夕很想给男人一个拥抱,可他做不到,只好默默无言的任由男人把自己紧紧抱着,在无人窥到的地方发泄自己的委屈和软弱。
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样肆意流过泪,许久后,华星洲才平复下来,眼眶有些红,看了看被他□□的不成样子的小狐狸,却禁不住笑了:“对不住啊阿云,拿我的眼泪给你洗了个澡。”
小狐狸完全不介意的模样,爬到他的肩膀上,舔了舔他未消逝的泪痕。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发泄过一场,华星洲确实比之前要好多了,他抱着小狐狸一起去洗了个澡,把自己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坐回书案前,拿过笔和纸,准备梳理一下这场败仗中的细节。
谁知一向懂事的小狐狸这次却不听话了,跳到桌子上一口叼走了他的笔。
华星洲纵容的笑了笑,又拿了一只。
小狐狸又跳上来,在他面前的白纸上蜷成一团,愣是不让他写字。
“阿云别闹。”华星洲温声哄,“我忙完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狐狸摇头,叼住他的袖子,作势把他往床上拉。
华星洲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去休息?”
小狐狸连连点头。
华星洲苦笑了一下:“阿云,我现在睡不着的。”
纵使已经接连几天没有睡觉,太阳穴也疼的厉害,可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着如何打回去复仇,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小狐狸不管,坚持扯他的袖子,在他跟前耍赖皮打滚,华星洲拗不过它,又察觉自己此刻思绪确实太过混乱,只好放下笔,听了对方的话去睡了。
他本以为自己仍会彻夜难眠,谁知躺在床上,怀里搂着暖绒绒的小狐狸,竟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华星洲这一觉睡的足够酣畅。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他却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近在咫尺的地方多了一个男子,红衣墨发,睡的正安稳。他看上去十□□岁,五官生的极美,仿佛白玉精雕细琢而成,没有一丝瑕疵。右眼尾下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是最锦上添花的一笔,为整张面容添了几分灵动,并几分不可言说的风流。
华星洲难言震惊的盯着男子看了半晌,继而发现,怀里的小狐狸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手,正揽着这男子的肩头。他们靠的极尽,几乎呼吸相闻,就在华星洲发愣的时候,男子醒了,缓缓睁开眼睛。
只一眼,仿佛时光倒流回转,万物尽皆失色,华星洲再也听不到、看不到其他。
只有自己的心跳,那么热烈,那么疯狂,似在狂喜的告诉他——
你终于遇见了自己生命中缺少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