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鼻息触及耳垂,郁双又迎来了一阵熟悉的大脑空白。
他不着边际地想:“……其实空着空着也习惯了,适当放空自己,没准还算是一种养生?”
但想归这样想,他的身体却很诚实,正一点点地缓缓挪开。
陆见野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慢条斯理地问:“躲什么,不好意思了?”
“灭有……我的意思是说没有。”郁双的嘴皮子都不太好用了,“我这不叫躲,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太热了!”
陆见野乐不可支地退后半步,还赞同道:“是啊,这么一看,你脸都红了。”
郁双慌慌张张摸脸,又毫无防备地听到陆见野低声问,“哥哥,脸红是什么意思?原谅我了?”
郁双:“……!!!”
陆总指挥堪当一句用兵如神,时机把握得当,出招即指要害。
在此等攻势之下,郁双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捂着脸说:“……好好好,原谅原谅!求你别叫了!”
陆见野故意拖着腔调,悠悠问:“别叫什么,哥哥?”
郁双实在听不得这俩字,差点想跪下来求饶。
“又觉着吃亏了?可真难伺候。”陆见野一唱三叹地轻声埋怨着,一套唱念做打下来,还促狭地眯了眯眼,“那你也叫回来,我听着?”
郁双的脑子不够用了,结结巴巴地问:“叫,叫什么?”
“哥哥啊。”陆见野笑眯眯道,“陆哥哥?见野哥哥?随便你怎么喊,我肯定答应。”
郁双被哄得晕头转向,分明一滴酒也没沾,最后却活生生断了片——他也不记得自己最后到底叫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是落荒而逃,一连走错三个屋,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拽着被子盖住脸,在黑暗中安安静静了大半天,总算是将将捡回些许的理智。
但不多。
“审计同志,我觉得自己很有问题。”郁双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应该谈个恋爱,但凡有点经验,也不至于被逗几句就脸红成这样……太丢人了!”
他脑子里的“审计”也不咄咄相逼了,好声安慰:“这也不能怪你,太忙了嘛!你可是要赚钱供堂妹上双一流大学的男人,没那个谈情说爱的空档也正常。”
但郁双依旧深深地自我检讨:“也不能全拿郁青青小朋友当借口,主要是我自己不上进。去年回老家,小朋友还想把班主任介绍给我呢。”
“审计”震惊了:“那你为什么没同意?”
“……太浪费时间了。”郁双闭眼,“我假期接了三个代练单子,游戏都打不过来,哪有空聊天?再者说,郁青青她的目的也不纯,我都听见她和隔壁赵梓彤说了,等班主任做她嫂子,就可以不写作业!这我能答应?”
营养舱能治疗身体上的问题,却不能消解疲惫的感觉。郁双义愤填膺地谴责着堂妹的学习态度,就这么抱着被子睡着了。
基站总控室内,陆见野看着屏幕上睡得正香的青年,乐道:“闭眼就睡,真是缺心少肺的,多余替他操这份心。”
李乔恩在一旁幽幽道:“你在说别人缺心少肺?”
陆见野挑起眉梢,看到郁双翻身露出半截腰身,礼貌地缩小了窗口,声音也轻了点,好像怕吵着人似的:“从和平时代忽然来到咱们这,一天不是在逃命、就是在作战,回来还能睡成这样——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李乔恩忽然偏了题:“你……相信他是穿越来的了?”
“不然呢?”陆见野道,“战场上滚了一圈,我还有什么怀疑他的理由?”
李乔恩默了默,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谴责起陆见野:“那满嘴跑火车,戏弄人的算什么?”
“算哄他睡觉啊。”陆见野大言不惭,“没我哄这几句,他能睡得这样踏实?”
李乔恩默默看着他。
陆见野道:“当然,也是他好玩——两句话就臊得面红耳赤,我看着他,总想起来珍妮养的那个玄凤鹦鹉……叫什么来着?阿珍?”
珍妮是特战部的王牌作战员,前两年迷上一个叫做“皮卡丘”的古地球动画形象,买回来一屋子的相关周边。陆见野说的鹦鹉两颊长着红毛,神似皮卡丘的配色,也成了其中之一。
但鸟和手办摆件有本质区别,不能安安静静地站在笼子里,每天早中晚必开三场演唱会,扯着嗓子哼哼“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珍妮被吵得受不了,没法共处一室,就放在了房间的门口。
大家走过路过,总是忍不住伸手逗两下。鹦鹉起初报以友好的态度,逢人都用脸去贴,后来也被摸得受不了,来一个叨一个、来两个叨一双——说是咬人,也就是气急了,没用多大的力气,和按摩的力度差不多。
陆见野手欠的次数最多,自然首当其冲,也是被叨得最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