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一路沉着面色,想着幼时父亲曾与自己提起的这些规矩,远远望着前面的第一道门,已经隐约的瞧见了牌匾上用闵文书写的“去兵”二字。紧了紧手中长枪,走的更快。
一股股的热风裹着沙子吹在面上,沈羽却忽觉得一股阴冷之气袭来。她瞬间站定了脚步,皱了皱眉,那阴冷之气自右边传来,她侧目过去,但见黑夜之中影绰绰黑乎乎的一块影子,分辨清楚,原是一个铁架,上面竟还悬了一个人,这人双脚只能勉强的够到沙地,双手被缚着,一头的乱发,根本瞧不清楚面容。
竭泽之刑。
沈羽只听父亲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竭泽之刑,算是重刑中最重的一种。将受刑之人绑在架上,至于原野黄沙之中曝晒风吹,无米无水,直至干渴力竭而死,继而风干成尸。
但沈羽却分明感觉到那一双眸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她心下一沉,转头看看周围并无什么人跟上来,四方王都卫也都还远,沉思片刻,缓着步子转了向,朝着那架子而去。若她猜得没错,那架子上的人,怕就是传信给她的人。
走至近前,那阴冷的目光却忽而变得柔和起来,沈羽仰起头,看着架子上的老人,却又并不确定他是否就是“狼首”——穆及桅。
“你……”
干哑的声音似是喉咙被风沙堵住一般,被乱发挡住的眼睛直勾勾的定在沈羽脸上:“你……”他又顿了顿,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你……是沈羽。”
沈羽微微蹙眉,终是点头拱手一拜:“穆公。”
“像她,太像。可惜……”穆及桅长长的叹了口气,木登登的摇了摇头:“年少……年少啊……”
沈羽从他那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之中听出一股浓重的轻视之意,知他是说自己既是姑娘,又太过年少,怕是根本无法从斥勃鲁之中胜出。眼瞧着穆及桅的目光变得颇为失望,才淡淡一笑:“穆公当年,凭一人之力,力战二十八勇士之时,不过长羽四岁。如今,却笑我年少?”
穆及桅复又摇头,脱力的干咳几声,抬头,目光移到沈羽身后那杆长枪上,眼中又闪过一丝失望:“泽阳沈氏,向来用剑。如今沈公已逝,桅,此生不复见鹰爪长剑……”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穆公怎知羽的枪法不若先父剑法好?”沈羽抬手将□□举至穆及桅眼前,轻声只道:“这长枪之上,刻有‘萧城’二字。”
穆及桅的眼光亮了亮,若有所思的看着长枪,许久不言。
沈羽呼了口气,怕再晚些耽误了时辰,只说道:“穆公既传信与我,定也知羽对哥余之恨不绝,替父报国之心不灭。若明日,羽能活着,定然报穆公当年救我父亲之恩。”
“你……”穆及桅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要如何报……”
沈羽转身朝着一道门而去,闻言停下脚步,转头对着穆及桅一拜:“一命还一命。”言罢,头也不回的毅然而去。
穆及桅看着沈羽远去,闭上双眼,面上的肌肉抽动几下,干涩的咽了口吐沫,却又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一道门,穿过人殿,便有了侍者引路,也隐约听见些许的脚步声。人殿之后,一道长阶,沈羽跟在侍者之后,将兵器交了,又行了不短的时候,才便又到了二道门,门前正有几人大手大脚的将自己头上的盔甲摘下,目不斜视的丢给旁边侍者,却又不自觉的打量着沈羽。
沈羽此行并未戴盔,倒是省了力气,也不去理会旁人探过来的奇怪的目光,径直有侍者引着步进地殿。
作者有话要说:真可怕。。。长木仓也要给我锁了。。。以后它就叫木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