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总嫌日子闷,除了吃饭睡觉做绣活,就是学规矩。
有一次三姐姐从大哥哥那里得了个侠义话本,姐妹们偷摸聚在一处珍珠宝贝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着看。书里讲的是一位世家公子仗剑走天涯,到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并得了几个美貌的红颜知己的故事。
当时姑娘们就感叹人生还能活得这样热闹,不禁人人艳羡。虽说后来为着这书,几个人被狠狠骂了一顿,又被罚去祠堂跪了好几日,但心里还是欣喜的。
如今这“热闹”摊在了自己身上,玉珠才知道这是随时丧命的凶险,而且“大侠”也跟话本里不一样。
若按书里的大侠,这人就该抱拳拱手、豪气云天的心生正义,把她送回府里,并且要视金钱如粪土,潇洒离去。怎么会是听见她家里能给些丰厚的酬劳,才勉强愿意送她一程呢。
但好在这人还算是个君子,至少没动手动脚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来。
爹当年骂她们骂的对,那些个话本都是骗人的!钱财动人心,江湖上的人也不例外。
再说,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人家凭什么要帮她送她,人家也不是冤大头,何苦平白为她耽误工夫。
想及此,玉珠反倒是舒坦了些,幸亏家中银钱还算富裕。
郑嬷嬷和雪莹他们在城门口守了一夜,赶在开城门的第一时辰进了城。
匆匆赶回侯府时,老侯爷刚在操练场锻炼完,正准备去用早膳,丫鬟婆子们闹哄哄地挤在一处,老侯爷这才听了信。
老三老四上朝还没回来,其余人聚在正厅里,个个神色迥异。
三夫人替夫君跟老爷子回话。
“爹,昨日叔训一听了消息,就召集了亲信要去寻,可当时城门已经下钥了出不去。这不今日一早,他就吩咐六子带着人出去找了。这事他办得不妥,也是心疼您连日来睡不好,实在不忍打扰。”
大爷沉声道:“侄媳妇丢了,实在意外,不过三弟手底下的都是些信得过的精兵强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
老侯爷一掌拍在桌上,茶盏噼里啪啦地颤动,“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堂堂肃安侯府的少夫人,就这么平白丢了!谁信?你们谁信!”
众人赶紧闭了嘴,只当自己是个哑巴。
“永舒媳妇的车怎么就半截摔得轱辘都掉了?她只是个寡妇!你们便如此容不下她!”
屋里人齐呼“冤枉!”
三夫人满脸着急,“爹!咱们家里人,虽不是什么人中龙凤,却也不是傻子。如何干得出在车马上动手脚这般蠢笨的事来。跟着好几个小厮婆子,若存心毁了车马,岂不是人人都要买通了,但凡一个嘴巴不严轻易就审了出来,这法子实在蠢!”
老侯爷便是再气,也知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大爷沉吟了片刻说:“爹,舒哥儿成器,给圣上办的几件事都很好,却也难保没有树敌。若是外头人存了心跟咱家过不去……”
二夫人坐在一边抹眼泪,“都怪我不好,干嘛非要让她去上香。”
“若真如此,那就难办了。”
“怕只能派上府上妥帖的人偷偷地寻,真若是外头人起了歹意,咱们大张旗鼓地闹起来反倒中了奸计。到时候便是把三侄媳妇找回来,怕也对她名声有损,整个侯府怕也要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老侯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沉着脸瞧着眼前不省心的儿子、儿媳们,脸黑得厉害。
“真要是外头人,你们以为,咱们家不出声,他们就不会自己敲锣打鼓地闹!”
他眯了眯眼,突然轻笑了一声,饱经风霜的脸上敛去了神色。
“我元某人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既是外头的人不知死活,倒不如我先发制人!先到圣上面前告上一状,到时看谁没脸!”
四夫人面有菜色,低声道:“只怕要是被歹人知道了圣上亲自下旨追查,狗急跳墙,伤了侄媳妇的性命。”
老侯爷冷哼一声,“上回去瞧那丫头有点样,想来是不怕死的。”
说罢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喊了贴身伺候的人,“元福!去备早膳,给我准备朝服车马,我用了膳便进宫!”
老侯爷走的风风火火,留下屋子里那几位面面相觑。
门外拴着两匹高头大马,两匹都毛色黑亮,四蹄健壮,玉珠却觉得有些犯了难。
“我,我不会骑马,要不我步行跟着你们吧。”
黝黑脸的小伙子爽朗一笑,“姑娘说笑了,此地离城里甚远,以您的脚程,步行过去怕有些费劲。”
玉珠为着不会骑马有些懊恼,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请求他们帮着雇辆马车,身上一轻,竟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刚惊呼一声,就已经被安安稳稳地放在了马上。
玄衣男人拉住马鞍,眼瞧也要翻身上来。
玉珠哪里还不懂这意思,这是要跟她共乘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