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一直想给父母证明自己的爱情,所以检查出生育困难之后各种吃药偏方,用尽办法才终于生下对双胞胎。”
“医生说她这辈子就这俩孩子的命,她认,想方设法给俩孩子最好的,结果孩子三岁生日的时候被人贩子偷了。”
“你说这种打击谁受得了?”
黎婧的语气突然变得激愤:“孩子他爸更绝!才找一个月就不找了,还反过来嫌郭大姐晦气,每天除了哭就是哭,绞尽脑汁逼她净身出户,扭头和小三结婚生了儿子!可怜郭大姐没钱没家,一个人从南找到北,七八年了,依然没有结果!”
黎婧说到最后掉了眼泪,对郭大姐的遭遇同情又愤怒。
纪砚清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转头看向不远处满身迷茫的女人。
一楼人来人往,她看谁都像自己的孩子,又在看谁都不是的时候,猛然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
值得吗?
因为一个几乎没什么可能的结果离婚,搭上自己往后的人生。
孩子……
“孩子丢了可以再生,很多人都这么和郭大姐说。”情绪有所平复的黎婧低声道:“他们说孩子就三岁,能有多少感情,劝郭大姐看开点。郭……”
“三岁能跑能跳,语言能力、认知能力、情感技能全部都发育了,怎么就没有感情?”纪砚清突然出声,紧绷低沉的语气吓了黎婧一跳。
黎婧诧异地抬头,看了纪砚清好几秒才继续说:“郭大姐也这么说,所以寻找的过程再难她也没有想过放弃,我们作为旁观者,没办法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就没办法阻止她继续找下去。呵。”
黎婧红着眼睛笑了声,扭头看着又一次因为失望陷入无措和痛苦中的郭大姐说:“来这里的人啊,心里各有各的苦,不然谁会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千里迢迢跑来这个冬天比其他三季加起来都长的地方受罪。藏冬啊,太旧了,四处漏风,根本藏不住冬天。”
纪砚清唇线绷得很直,浅色眼珠里透着的凉意浓到像是薄情:“那为什么有人说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黎婧一愣,眼里倏然泛起亮光:“因为这里还有春天啊!冬天一过,花开了,草长了,这里就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那么,藏冬其实藏得住冬天吧。
只要挨得足够久。
……
纪砚清一动不动地盯看着前方的女人,盯到视线变成一大片空白时,耳边响起一道干哑的声音:“小黎。”
黎婧连忙站起来说:“郭大姐,你回来啦。”
郭大姐点点头,局促地看看四周,说:“翟老板没在?”
黎婧:“没有,她出去办点事,来回得一整天。您找她有事?”
郭大姐舔了舔龟裂起皮的嘴唇,欲言又止。
黎婧罕见得有耐心。
半晌,郭大姐才又开口:“前几天翟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托人打听到点消息。”
“真的?!”黎婧惊喜不已,“我们老板能说有消息,那肯定是真有消息!这一片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不认识的人!您今天就安心在店里住下,等她回来了,看看她怎么说!”
郭大姐来回搓着手,明显心急,可也知道翟忍冬愿意帮忙是她为人的情分,不是做人的本分,便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等一等。
“好,麻烦你给我开个房间,我今晚住这儿。”
郭大姐说着话,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钱。
黎婧笑了笑,总是聒噪的声音变得很轻:“您的房间老板一直留着,说留到您去下一个地方,或者找到女儿,带她们回家。”
郭大姐满是冻疮和口子的手剧烈抖动,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黎婧。
黎婧肯定地点点头说:“老板让吴婶隔几天就去您房间打扫一次,都干净着。您不小心摔碎的碗也都清理了,安心住。”
郭大姐浑浊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像只要眨一下,眼泪就会掉下来。她冻的发青的嘴唇抖着,声音沙哑难听:“谢谢翟老板。”
黎婧笑笑,替翟忍冬接了这声:“您快上去休息吧。”
郭大姐:“诶,诶……”
黎婧目送郭大姐拖沓着沉重的步子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