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假结束,风调和雨顺、年年一起返校。
到校的第一天,常金柱就告诉学生们,还有两个星期,把剩下的课本学完,再一考试,就放暑假了。
保国听到考试,灰头土脸,撅着嘴半晌都不说话。
孟二妮不吭声在那儿纠结,她想回家帮她妈看孩子,又不想看见她爷爷奶奶,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有点不想看见她妈,她心疼李春花,可一看到她,孟二妮自己也憋屈得难受。
年年和保山两个人则十分兴奋。
保山是偷听到他爹娘悄悄商量事情,王立仁说,如果王立德再不回家,他要去青阳一趟看看,保山想跟着去。
他曾经跟着王立仁去过青阳一次,在青阳的食堂还吃了一盘炒面,保山说:“你不知炒面多好吃年年,比咱过年煮的骨头还好吃,可香可香,吃了盘上还都是油,俺保贤跟保杰哥说,他们过几天就吃一回,我要是再去,他俩还领着我去吃。”
年年听到这里突然发现,他好像从元宵节之后,就没再见王立德一家回来过,以前他们都是一星期回来一次。
年年对炒面没有太上心,他没吃过,也没听说过,也不太信保山的话:不管是谁,就算家里再有,也不可能那样,饭都吃完了,盘上还有油,保山肯定是吹牛,这方面年年有经验。
年年也经常跟人吹牛,比如生日那天他吃的没有掺青菜的炒鸡蛋,一共只有半碗多点,他吃了一半;可他到学校跟张志超他们说的,就是他独个儿吃了一大碗,满满一大碗。
还有煎饼,田素秋一个月也不会摊一次煎饼,上回高永春说他家可肯吃煎饼的时候,年年说自己家也可肯吃煎饼,最多一星期,田素秋肯定会摊一回,还每一张煎饼都掌可多油。
谁都好吹牛,叫别人认为自己家可有,年年知道所有人都是这样。
说回到考试。
年年喜欢考试,是因为他喜欢吃一百分、得第一名,那感觉太美了。
所以,常金柱说完之后,年年上学的热情更高了。
他每天吃完饭一分钟都不耽误就往学校跑,虽然到了学校只要上课的钟声不响,他就在外面一直玩,可学校就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年年觉得他早到校就是热爱学习。
年年努力学习的时候,祁长寿也在努力做一件事:盖鸡笼。
祁长寿回家的第二天,就开始去离村子比较远的小树林,砍一些大点的树枝回来,年年当时问过他,那些树枝干什么用,当柴禾的话,那些树枝太大了,塞不进火舀里。
祁长寿当时笑着说:“过些天你就知了。”
后来年年忙着拾麦和送饭送水,就没再注意这个事,现在又开始上学,他心里闲了,猛然发现鸡窝附近的院墙下,已经堆了二三十根带杈的树干和好多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树枝,而祁长寿还在继续出去砍树枝。
年年再次问他:“伯,你弄恁些树轱辘干啥?还有那些树枝?”
祁长寿用斧子熟练地砍着树干上的小树枝,笑着说:“看看这些树轱辘的长度,你觉得我会干啥?”
年年看看斜靠在院墙上的树干,感觉如果把它们立直,长度应该和院墙差不多,可他还是想不出这些树干要用在哪里,所以摇头:“我不知,带着树皮,上头还有杈,我觉得搁哪儿都没法使,除非跟饲养室样,当拴牲口的橛。”
饲养室东南角那个大坑里,就栽着几十根这样的树桩子,春秋天或冬夏气温合适的时候,牲口都是在那个大坑里拴着,上面的树杈挂缰绳十分方便好用。
祁长寿说:“有点沾边,不过,咱这些树轱辘不栓牲口,咱圈(音:juàn)鸡子。”
年年诧异:“圈鸡子?”
祁长寿点头,指着鸡窝周围的院墙和周边说:“我想搁这儿,从这儿到这儿,弄个大鸡圈,跟院墙样恁高,叫鸡子一天到晚都搁这里头活动,它们以后就没法上房,院子里也干净了。”
满房顶都是鸡的画面在年年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心里噗噗通通猛跳了几下,悄悄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充满期待地问:“能弄成吗?鸡子可是会飞。”
祁长寿说:“弄个顶就妥了。”
年年看了看在羊圈里跟羊争着在草堆里觅食的几只鸡说:“鸡子平常可好去大门外头逛,还好去那几个空院儿里找食,还好上墙头,要是给它们圈起来,以后哪儿都不叫去,有点可怜。”
祁长寿说:“所以我才弄了镇些树轱辘跟树枝呀,给圈做的大点,高点,再给中间搠几根树杈长点的树轱辘,叫它们能飞上去耍,跟在外面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