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也落不到我的手里,一掏着尽是碎石子。”薛醒被扶着坐回去,面色颓然如土,道,“这会子估摸着是犯太岁,或者是遭报应了,没得个安生。也不知道这狗运气会不会牵连到温呆瓜,他现今可是闭关一心只读圣贤书准备科考殿试去了。”
久虔抿唇未再语。
同其他人的目光不同,司马厝不动声色地盯了御前不远处在魏玠身后的云卿安良久才缓缓移开视线。
自是不会放过,只是……
宴上的气氛渐渐放松,李延瞻这才拉起身旁龚芜的手笑着说:“诸位爱卿,朕今日有一喜事昭告,皇后已娠,承我大乾泱泱鸿福,朕甚喜,特大赦天下,赏赐众卿。”
要是没点稀罕处,谁会狠插一脚?反正他不相信。
“云厂督的过去,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过一般。”久虔不确定地答。
又不是凭空出现。
但那人的目的动机始终像是被蒙了一层纱,明明看不真切,却在相触碰时轻易地就能把人烫伤。墨玉色的瞳仁里隐满雾气流光摇曳,惯会在他心窝上挠却从不露正迹,蒙混推诿着让司马厝捉摸不透。
“诚然。若说还有什么稀奇的,那或许是在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处深谷绝壁,本被传是福泽浑厚的洞天福地,可后来接连出了一些怪事。”久虔的话语顿了一下,试探着道,“侯爷可要追查到底?”
除了独自行动的祁放还能是谁?
司马厝火得很,强压了压才接着问道:“探出那是什么个风水宝地了?”
“地上有黄金捡呢?”司马厝偏头笑道。
一旁的龚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而龚太后却只是在表面上端庄笑着,在座的其余亲族脸上的洋洋得意却是掩饰不住。众人瞧见了也只能是心下感叹,随之而来的便又是各种恭维之话响起。
“何以见得?”司马厝问,却仍是没多大兴趣的样子。
司马潜却打开了话匣子,说:“要说起来,你可记得卫所的施行?朝廷授予军户土地进行耕种,军户出人进卫所当兵。徐羁冲便是打那里走出的,可他最初也不过是一位馀丁。也许是寒门子弟更用功,又或者徐羁冲本来就是天赋异禀,直到同鞑蛮战起而涿东一带又遭受大旱,乱七八糟的起义军迭出不穷,他才开始渐渐发迹。”
制度初立,朔北也逐渐推行,却因着各方面制约始终比不上涿东。
“若是享受免税的土地被不法军官、豪强侵占,这样朝廷的收入没有增加,开支却大幅度提升,恐这一大笔钱财都是流到一些人裤腰带里面去了。”司马厝凉凉道。
不然徐羁冲哪来的豪气?
“讨天子赏自是不可能,回不回得本还难说,其余的封赐又能高到哪儿去?寒门出身的槛本就迈不过,皇上既还得考量顾及勋贵氏族的颜面,就断然得压一压他的风头。徐羁冲不可能想不到这层。”司马潜说,“不过他也确实是不容易,除了手段还得看能力,军功和声望都是一次次用命实打实换来的,作不了假。虽说鞑蛮顽野而智不足,这些年还没少被羌军蚕食成不了大气候。”
司马厝以手撑着桌面,似是开玩笑一般地道:“我同他开战的话,谁更胜一筹?”
司马潜微愣。他是偏心的,却也只是说:“得打过才知道。等带你回了朔北,你再上阵试试别手生。”
求个人情,愿得元璟帝松口。
“知道。”司马厝心不在焉。
不像是近乡情怯,而是……好像没那么所谓了。皇城晦暗,竟也能待得惯了。
——“归人当何?”一了百了就算,有何惦念?
“禁殴,慎动。”薛醒在方才只听进去了“打”这一字,挺尸般地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却没有引起那两人的重视。
时机差不多了,司马潜本想提起想带侄子一起回朔边之事,可奈何,他刚开口却忽听龚太后状若无意地道:“司马将军,想来汝侄今年二十已至,而荣昌公主今年恰值芳龄,均到了婚嫁年纪,如此,哀家便点回鸳鸯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