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墙走,慢慢走到门口,往外套口袋一摸,摸到一个信封。倒出来,是一叠厚厚的现金,数一数有五千块钱。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难不成刚刚听到他说没钱,借给他?
男菩萨,借钱又借色。
人怪好的嘞~
他跑去前台交房卡,找了个理由,询问梁予序的手机号码。前台见他有房卡,将梁予序的号码告诉他。
盯着这个熟悉的号码,钟粼念了两遍才确认这八年来,梁予序的手机号码没换过。
曾经有好几次,他喝得酩酊大醉,给梁予序发信息,告诉他自己错了,想求梁予序原谅自己。
每个夜里,他总是文采斐然,能写出一篇篇小作文,但最后哭着,将一个一个字删除干净。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纠缠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绝然的放手,胜过烦人的纠缠。
现在,他该纠结的是,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梁予序关于这五千块钱的事。
梁予序会不会觉得他厚脸皮,以为他别有用心?
时隔多年,他最终还是回到锦城。
记得当初离开小镇,这里虽然并不破烂,但随处可见的垃圾堆积在路面,苍蝇满天飞,随意飚速的摩托车,到处抢夺包包与首饰的飙车党,猖狂无比。
现在道路整洁通畅,那些老店的铺面涂上活泼可爱的马卡龙颜色,瞧着熟悉又陌生。
车子缓缓开进村头,村头榕树下,满地的鞭炮灰屑。
石墩旁,小孩被寒风吹得双颊发红,胆怯地躲在邻居玉婶身后。
钟粼的视线停留在小孩头上两个可爱的小啾啾。
就是这个小家伙,害他不能回家。
玉婶拉拉小孩的手,急促道:“妹妹喊叔公好,说新年快乐。”
小孩害怕,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躲进玉婶的身后,不愿靠近钟粼半分。
村头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钟粼跟着玉婶回家,心里愈发不安。
与玉婶家富丽堂皇的小别院相比,隔壁他的家,一座残破的房子,苔藓肆意滋长,门锁锈迹斑斑,外面的墙壁碎裂脱落,一串串爬墙虎占据了一整面墙。
“妹妹,你过来,跟叔公讲讲话,他是你爸爸的叔叔。”玉婶拉过小星的手,安慰她,“以后跟着叔公生活,婶婶不能照顾你,他才是你的亲人。”
钟粼与小星同时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互看了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
玉婶笑笑说:“我儿媳妇坐月子,我实在抽不出身,不然还能帮你带带……”
想来也是,让玉婶这个非亲非故的邻居带他们家的小孩,钟粼实在过意不去。
钟小星,这小孩是他侄子钟由青的女儿。
侄子钟由青,当初这个名字还是钟粼取的。
前年哥哥在羊城去世,当时他们在医院见过面,那时钟小星还抱在怀里。
没想到小星这么大了。
钟粼不禁问道:“由青呢?”
玉婶面露难色,叫家里的小孩带小星出去玩,给钟粼倒了杯茶,才低声说:“开车撞死人了。”
钟粼一愣,想起以前那个成天黏着自己要零钱的侄子,结结巴巴地问:“我哥刚离开,他怎么就……”
“村里人说他故意撞死人,具体我也不清楚。小星这一年来,一直跟着她外婆生活,最近天气冷,加上疫情,外婆没熬过去。小星舅舅一家抠得要命,小孩又多,她成天被欺负,吃剩菜剩饭,瘦得皮包骨,身上还有各种针眼。后来不知道谁教小星,她一个人,还没读幼儿园,大字不识一个,跑了三公里去派出所,警察这才联系你。”
钱早已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他放下面子,跟以前的同事们,一共借了三千块。
几经打听,原来钟由青被关押在在省北部的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