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观棋骨节宽大、经过数月遛猫晨跑身体素质更好,此时两只大手分别死死抓住行商与门客手腕让他们“握手言和”。
五指做鹰爪,将别人手腕勒的生疼,
月色悬空,皎皎流泻书生周身,他笑容和蔼可亲,
“乌、苏两位先生定不希望你们为他们争吵。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这样是分不出胜负的,要打不如去麻将房打上两把南州麻。”
成大事者,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对自己最狠。
古有诸侯幼时为显名声跪死人九月不止,苏岚深知名与孝何其压人,莫说是等苏父开门三日,便是叫他跪三百日与苏府的人“父慈子孝”一番苏岚也并无不可。
总之,空口鉴抄他不孝不悌让他德行有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嘎吱——”
苏府尘封的大门终于打开缝隙。
甄观棋、门客和小贩三人互瞥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轻松笑意,同时伸出两根手指,趁众人目光注视大门时安静离开人潮,若水滴脱离大海。
跪在最前的少年人是无数目光交接所在。他昂首露脆弱脖颈、翘首而盼,眼中的希冀与渴望近乎是流露实质了。
他踉跄起身,眼中尽是濡沫之色,如倦鸟还巢,低声对那男人唤道——
“父亲。”
苏父也是人,虽说对这个不讨喜的大儿子没什么感情,毕竟挂着血缘两字,一时竟不忍心与少年对视,更不忍心吐出打好的凉薄腹稿。
但这温情纠结也不过一瞬罢,他清楚知晓自己这个大儿子如今和科举舞弊挂钩、是断断翻不得身后狠狠踩了苏岚一脚,做父亲的当堂认定苏岚不孝——外加追捧乌先生的人定会迁怒于把乌子虚拉下水的苏岚,想来这几日京城风向定是骂苏岚多,苏父这个精明的男人避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施以援助之手?
“父亲。”少年哀哀唤着。
“父亲,母亲,弟弟,”少年哽咽着牵扯住苏父衣角,没有感情,只有技巧,“你们是不要我了吗?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其实也可以改……”
程家兄妹阖眼偏头,许多围观者们亦闭上了他们的眼睛不忍再看。
男人又何其残忍,他一根根掰开拽他衣角儿子的手指。可能是跪的时间太久,少年的手指其实没多大力气,轻轻松松就能被掰开。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少年如遭雷劈,支撑精神的细线被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抽去了,全凭程大郎与程姑娘合力才能支撑身体,恍惚中只能听得苏父长长的凉薄话语中的最后一句。
“从今日起,你与苏府恩断义绝。”
字字扎心,将人心扎的遍体鳞伤。
少年抬手遮住他的脸,浑身颤抖,喉咙里时不时挤出呜咽。
程大郎与程姑娘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安慰,捂脸少年的哭声如压抑的笑声,想来是悲极而笑。
苏父三人慷慨激昂、大义凛然要“大义灭亲”的言论听的苏岚喜上眉梢——还有这等好事。
“这孩子你不要,我要!”
万人注目下,一憨厚老农神色凛然,穿过人群若利刃破潮水,提起少年脖颈把人家脑袋往腋下一夹。
“范先生……”
“啪!”
从不与人动手的老先生得知消息月夜赶来,就为了给苏父这一记响亮又畅快的大巴掌。
论做弟子,苏父在十年前做考官的程父程云山被污蔑科举舞弊上堂做伪证,害的程家被抄家只剩兄妹两个;论做丈夫,苏父的糟糠之妻横死当日就迎了新人长公主入房;论做父亲,在儿子被污蔑不孝不悌时踩着儿子上位。
老先生紧了紧臂膀与侧身距离,对哭到昏厥的少年恨铁不成钢,早知如此,就不叫苏岚抄什么礼义春秋,如今到成了只知道愚孝的小酸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