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零零碎碎的细节堆积在一起,覆盖住少年的眉目。随着岁月推移,愈积愈深,慢慢的,和那袋绿豆冰一起融化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喻见想。
尽管当年池烈离开时,是她告诉他,终究会有再见的那一天。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如今,喻见也不敢确定。
或许当初,她并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安慰同样毫无准备、惴惴不安的自己。
地铁广播报站声响起,喻见收回思绪。
出站后,她扫开一辆共享单车,沿着那条道路两旁种满洋槐的街道,往福利院的方向去。
还没骑出洋槐树荫的范围,手机又响起来。
“见见,你现在有没有空?”依旧是刘队打来的电话,“你弟弟刚才在学校和人打架,把对方头给打破了。你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敢和她说,你来派出所把人领回去吧。”
喻见只想叹气:“我知道了,麻烦刘队。”
那孩子小时候明明还挺可爱的,怎么长大就成了这样?
喻见拐了弯,骑向派出所的方向,没一会儿,就看到了熟悉的蓝白建筑涂装。
她把共享单车停在门口,和大厅里的民警打过招呼,往最里面的调解室走去。
这几年,喻见来这里没有几十次也有十几次,已经很习惯了。
但在推开调解室门之前,她还是调整表情,一秒冷下脸。
“喻川。”喻见推开门,看向抱着手臂坐在桌旁的少年,“你又和人打架了?”
没错。
是喻川不是喻海,是兔子不是大虎。
福利院里现在最让人头疼的小孩儿,就是当年最乖最懂事,平时老实到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兔子。
“姐姐……”
明明是兔子和人打架,大虎却罚站似的站在墙角,看到喻见冷了脸,有些害怕,“兔哥他不是故意的。”
“在你嘴里他哪一次是故意的?”
喻见对这兄弟俩都快没脾气了,“一月份打架是对方先找茬,三月份动手是对方先骂人,说说吧,今天又是什么理由?”
兔子继续抱着手臂,不说话。
大虎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好像是他们说我是笨蛋。”
喻见一听这话就懂了。
她看向大虎,心平气和:“那你觉得你自己是笨蛋吗?”
平心而论,大虎当初出生时缺氧还是有点儿影响。小时候不太明显,长大后,他的反应确实要比别人慢半拍。
但智商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反应不快,有时候别人说话琢磨不过来。
大虎摇头:“我肯定不是啊!”
他期中考试考了班上第二年级前十,怎么会是笨蛋!
“这不就行了。”喻见想伸手摸摸大虎的头,然而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开始蹿个儿,她只能拍了把他的手臂。
“那些人说的都是错的,你不用在意他们。”
大虎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