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戒律房竟是暗藏玄机的。
崔樱步履慢慢往后退,两眼盯紧转开的石门,就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事物。
她心跳得厉害,不知不觉攥紧了衣角,果然在下一眼,见到了从那黑暗之中手提一盏琉璃灯,缓缓走出来的高大威严的身影。
贺兰霆顶着张笼罩在阴影下的脸,冷眉冷眼地朝她扫视过来,幽深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崔樱身上,“连审讯官都敢勾引,以为孤治不了你是不是。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刚才勾人的本事哪去了。”
崔樱未曾当面跟他玩过这种把戏,竟一时被他说得一身羞臊上心头,她欲盖弥彰地后退道:“说什么?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审讯大人去哪了,殿下既然也在,怎么刚刚不出声呢,要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崔樱轻轻叫了一声。
她被放下灯盏的贺兰霆默默逼到了戒律房里的角落里,腰身背脊紧紧贴着墙壁,柔弱无骨的手指抵着对方宽厚有力的胸膛。
眼神如钩,面如芙蓉,二人之间脸对脸,呼吸都比平时滚热几分。
崔樱喉舌发干,她率先抵抗不住贺兰霆直勾勾的眼珠,他生的是真俊,眉眼五官都挑最好的长,他做派沉稳老练,宛如山巅苍翠挺拔的神木,充满崔樱对顶天立地有英雄气概的男子想象。
她羞怯了,低头嗫嚅,“别,别这样看我。”
贺兰霆:“孤怎么看你,恨不得吃了般看你?”
崔樱才是恨不得整个蜷缩藏起来,削肩挤得墙角没有一丝缝隙,这是她刚才反调戏贺兰霆装作“审讯大人”时故意说的话。
但那时看不见他,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像现在,被他捉个现行,崔樱脸红得快要滴血。“不,不是。”
贺兰霆:“那你为何不敢让孤看你,因为孤令你生厌,自视甚高,还是目中无人、霸道无理?”
他将她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在她口中说道“他”怎样怎样惹她恼羞的情况下,“没想到,孤在你心中,还是一条‘恶犬’。孤该夸你用词谨慎,还是胆大包天啊?”
崔樱知道他肯定会跟她“翻旧账”,贺兰霆记性极好,在记仇这方便不管她说过他什么,都只记坏不记好。
崔樱舔了舔干涩的嘴皮,也不担心他会生气,轻声狡辩,“殿下怎么不提,我还夸了殿下其他方面,也不全是诽谤你啊。”
她推不开他的胸膛,腰身还被一只手擭住,崔樱顺其自然地任由那只手搂着她朝他靠拢。
“孤不记得你夸过什么。”
贺兰霆膝盖抵进崔樱腿间,两手握住她的腰,手腕稍一使力就将她贴墙半举起身,让她视线与自己持平,“看着孤的眼睛,用你巧言善辩的这张嘴再亲口说一次。”
崔樱旁边墙面上就是一排各式各样的鞭子,贺兰霆看了它们两回,回回目光意味深长,嘴角坏心肠地微扬,“说得好,孤就奖你,不好,就让你的‘审讯大人’对你用刑。这满屋的刑具,你大可试试,看能不能都用上。”
崔樱心头微颤,她不太确定贺兰霆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吓唬她。
可她这时不能露出一丝畏惧退缩的破绽,贺兰霆正气恼着她,她要是服软了,就证明从头到尾,整件事全是她的错了。
她为什么要底气不足地被他关在这里恫吓,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么欺负?他可是为了报复她,派人到贺兰妙容的宴会上去找她,京兆府的人围住园林里的四方露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请她走一趟。
知道她为人的自然理解她是清白无辜的,不知道的心里还不知在怎么想她呢。
要不是她经历一场大难,有过濒临生死的境地,换做一般人遇到这种声势浩大面临官差找茬的事,早就已经慌了。
崔樱:“殿下对我好狠的心,刚一见面就要对我罚来罚去,你可知我被关在这间房里被人质问逼供时有多怕吗。”
她打了贺兰霆两下泄愤,看上去用力了,实则拳头软绵绵的,“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要在这时逼我夸你,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崔樱犹不解气般,又抬起手打了几下,最后一次被贺兰霆呵斥住,“够了。”
崔樱眼眸红红的望着他,很快积蓄起透明的泪珠,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看着好不可怜。
贺兰霆刚想要冷嘲她好算计的心思顷刻间打消,他将崔樱放下来,垂眸拉起她握成拳头的手,放在掌心抚摸,轻拍几下让她五指摊开,一边道:“还想知道孤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那你怎么不说说绣庄的事,是怎么回事。”
他穿过崔樱指缝,与她十指交叉合拢,盯着她愣怔的娇美脸庞,情绪不明,温声暗藏危险地问:“送花笺特意约孤相见,孤去了,你为何不来,耍着孤好玩?”
贺兰霆认为自己给了崔樱不少关注,她在他身边早已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寝女子,他一个公私分明的太子,为了见她放下了手中事务,就证明多少有些看重她。
那她呢,玩弄到他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