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发不计较这些,一边跟蔡老攀着话,一边带客人到小阁楼里坐。
清乐楼是易府里位置最好的地儿。登楼去,能望见榆柳与松竹。这处背阳属阴,岑日宴请宾客,莫属这阁楼好。
蔡家来的都是男子,女眷还在家里待着。不过两家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蔡家几人来此,不止是确定心意,也是想把成婚日往前赶。
用蔡老的话说,自家孙子是不可自拔了,非得早日娶到人不成。
“自然,自然。”易发被这直白的话逗笑,“慎庭藏得深,倒不知原来是位性情中人。”
蔡逯只是笑笑,给长辈敬酒。
蔡老憋了许多话要说,一坐下,吐的都是当年的万里山河,封狼居胥之景仍历历在目,说得也叫人动容。
男子间聊得无非就是三件事:官途名利,美酒,美人。
聊美人轻浮不堪,且隔墙有耳,不敢说。聊美酒,蔡老爱边疆的浊酒,瞧不起这边的果酒。
而聊官途名利,也牵动着这桌上所有人的心。
“官家放了两日假,我才敢在青天白日找上你去。”蔡老闷了口酒,这话是在宽易发的心。
蔡老哪里看不出易发的野心,见人顾虑不堪,索性打了包票。
“岑青告不了你,这厮家里一堆事,怎么也得费几分心思去处理。兆相那边不必担忧,老交情了。”蔡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易发一眼,又道:“故而这婚事……”
“办,我赶紧叫人选个良辰吉日,这场婚事要大办。”易发哪能不懂蔡老的意思,与蔡家联姻,不止是他这一小家,就是家族也得了好。
蔡梁沉默许久,听到易发说了这话,笑着补充着:“放心罢,平成兄。这婚期我早已找人给算好了,七月初八,庚寅日。”
易发一听,怔在了原地。
官家自然会把蔡逯留下来商讨事宜,可易灵愫去到的时候,偏偏看见了一身常服,撑着一把伞立在桥头等她的蔡逯。见她来了,便迈步朝这方走。
路上又下起了小雨,也是赶巧,易灵愫偏偏没带伞,末了还觉着把车夫也给连累了。下车后便叫车夫拉着车赶到茅棚下,说蔡逯会来接她。
她的脚刚踩实到地上,伞便递了上来。
“雨下不大,没这把伞也无碍。”易灵愫想往后躲,可身后马车早已走远,她才刚躲半步,便被蔡逯给扯了过来。
蔡逯并没有接话,反而拉着易灵愫的手便往桥上走。
“是我疏忽,只拿了这一把伞,委屈你与我共乘。”
易灵愫并不在意。东湖的景她也看过几次,不过这处的锦鲤倒是没亲自喂过。走下桥乘上舟,蔡逯叫她随意看景。
易灵愫道好,只是要了几小盅鱼食,手一挥,鱼食便洒满一片春江水。
红鲤一瞬之间便聚了过来,的确如人所说,活脱脱像个藕臂白嫩的小娃子,欢脱无忧。
二人同乘一舟,蔡逯见易灵愫开心,心里也欢喜。闲来无事,半躺在舟上,支手观赏的这幅莲池美人图。
不过这难得的好心情在校舟被撞的那刻瞬间消散。
舟尾猛地被怼上,易灵愫蓦地失去了支撑点,向后倒去。
“啊!”一声惊呼声传来。
待到易灵愫反应过来时,手里的鱼食洒了一池,舟下红意满片。而她被蔡逯给搂了过去,躺在他怀里,被他紧紧锁着腰。力道之大,叫易灵愫觉着肋骨都是疼的。
她向后望去,还未看个清楚,便被蔡逯给扭过了头,强硬地按在他的胸膛前。
身边沾染上了雪松气息,可耳畔传来的,却是惊魂未定的喘息声。她还没见过蔡逯如此惊慌的样子。
易灵愫把手覆在了蔡逯的衣袖上,轻轻扯着。还未开口说话,蔡逯的话便传了过来。
“别看他。”
他是谁?又是褚尧那个麻烦精?还是蔡昶?
“只能看我。”蔡逯又道。
那般不容置喙的语气,易灵愫竟然听出了乞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