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常年在宁寿宫中养尊处优,爱听人家家里的事打发时间,但是英国公夫人郑氏难产而死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太后也不需要把各府的关系记得那么清楚,她只记得英国公夫人出身名门郑氏,非常有福气的生了龙凤胎,其他的早没印象了。
这竟不是这孩子的亲娘么。
这时邵循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便若无其事的答道:“臣女的弟妹是现在的母亲所出,她是臣女生母的姊妹,是以二人皆出自江阴郑氏。”
小姨做继母,底下又有小不了几岁,风光无限的弟弟妹妹。
太后到底是个女人,年轻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族出身,家长里短的事情见的多了,年纪大些又直接做了顶顶尊贵的太后,心里对这些事反而不会从“联姻”,“两性之好”,“利益”之类的角度出发,而是更关注身处其中的孩子的处境。
在她看来,邵循在丧母的孩子中,无疑是处境最尴尬可怜的那一类。
可怜到太后实在不忍对她再为难了。
邵循见状,连忙补充道:“其实现在的母亲对臣女一直不错,比弟弟妹妹也不差什么……”
太后感叹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
继女和后母,真的视如己出就怪了,区别不过是表面功夫做的到不到位而已。
这孩子的继母肯定是那等能做到位的,但是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说是疼爱能有几分真心呢?
她下意识的对邵循有些怜惜,态度不自觉的就又好了三分。
邵循这时到了一杯温热适中的水来奉于太后:“那您饮些水润润喉咙吧。”
这又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举动,惹得太后在心中不住的叹息,喝完之后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便揉着头道:“我这坐了这么久,到底有些乏了。”
邵循便上前扶着太后撑起来,一手去拍了拍枕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躺了下去,接着替她盖严了被子。
太后跟伍氏对视了一眼,伍氏便知机退下了。
邵循坐在床边凳子上,对太后轻声道:“您睡会儿吧,臣女守在这里。”
太后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邵循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时,冷不丁听太后突然出声:“丫头,你是知道皇帝的心意吧?”
邵循原以为太后的态度是心照不宣,不会跟她提起此事的,但是现在听她这样问也只是微微错愕,还是镇定道:“臣女知道。”
太后原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她的样子又觉得不必多说什么。
这孩子心里头怕是什么都清楚。
其他的事情做主的是皇帝,跟她说也没什么用处了。
最后,太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竟也睡着了。
邵循守了将近一个时辰太后才醒了,一睁眼见到邵循眼睛半闭着眼倚靠着床柱,竟仍旧守在床头动也没动。
她这么大的小姑娘,这样能坐得住,太后不禁有些动容。
邵循只是在养神,并没有睡着,太后一醒她便马上察觉到了,起身低声道:“娘娘醒了?可是要喝水?”
太后点了点头,邵循便再次利落的倒了杯水,将太后扶起来伺候她喝了,心里想的是竟然是之前自己病了,皇帝亲自喂水喂药的事情。
她照顾长辈起居本也十分习惯,再加上这又是爱人的母亲,伺候着更加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