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剑光霍霍,正是花云溪,另一人长袖飘飘,却是花满楼。
两兄弟功夫路子相仿,走的皆是极柔一路,剑来袖往间,招式宛若飞云变幻,炫人眼目,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花乐山持刀立在一旁,神情凝重,却偏偏连一招都攻不进去。
而陆小凤竟不知去了哪里。
黑暗中,树木在风中摇舞,仿佛无数不知名的妖魔,正待择人而噬。天上的星光愈发黯淡起来,似已被庭院中逼人的剑光和杀气所震慑。
“满楼,”花云溪忽然冷笑,道:“你为何还不用剑?”
话音未落,剑锋竟“嗤”地突出一寸,将花满楼的长袖划落半幅。
花满楼似乎叹了口气。
只一瞬间,花云溪的招式竟忽然变了,直刺而出,大开大合,剑势倏地凌厉起来。
竹叶簌簌,剑气袭人,小小的庭院中仿佛骤然起了肃杀之意。
花满楼却在不住后退。
他左手的长袖已断,右手竟也似招架不支,袖袍翻飞鼓荡,已是守多攻少。
花云溪长啸一声,手中银剑仿佛化作了一道飞虹,向花满楼当头劈下!
这一剑竟剑势奇猛,逼人的剑气,催得竹叶散落如雨。
花满楼的另一条袖子受不住剑气摧折,竟也碎成了无数片,宛如群鹤惊起,白羽漫天。
这场景凄绝!亦艳绝!
这一剑之威,已足以攫人魂魄!
院中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叮”的一声!
满天剑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云溪手中的银剑竟只剩下半截,一截剑身跌落在地,一寸剑锋却被花满楼捏在指尖。
就在那一瞬间,花满楼的手指竟然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迎上了剑锋,百炼精钢,绕指柔剑,在他的两根手指间,终也脆弱如薄纸。
刹那之间,胜负陡转!
花满楼却木立当地,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
三十年前,这一双银剑也曾陪伴他母亲朝夕,如今竟有一柄毁在了他的手上。
但想破那气势如虹的一剑,便唯有挫其锋缨。
花云溪却似早已料到这一着,撒手抛下断剑,足尖一点,眨眼间便飞身掠出了小院。
“你给我站下!”花乐山暴喝一声,拔足便追。
刚跑出两步,身侧风声飒然,花满楼已施展轻功从他身边飞掠而过。
身法轻盈,竟连花乐山的一片衣袂都没有沾到。
小院内又归于安静。
风十三娘从地上拾起断剑,目光似已痴了。
当年她将自己封在箱底决意不再重见天日的银剑取出,交给身残体弱的小儿子防身,是否是个错误?
后来将另一柄银剑交给无意中发现此事,跑来痴缠不休的另一个儿子,是否又是个更大的错误?
付右生忍不住叹道:“花夫人,人各有命,江湖中的这些事,还是让孩子们自行了结去吧。”
“是啊,人各有命。”风十三娘淡淡道。她将断剑收入怀中,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已决意要追过去,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自己的孩子拼个你死我活。
要知道,这世上绝没有任何话比“孩子”两个字更能触动慈母的心,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比孩子更令慈母丢弃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