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笑吟吟地接口道:“我看确实不必气馁,趁着雨季未过,早点着手挖蚯蚓才是正经。”
司空摘星仰天翻了个白眼,傲然道:“陆小凤你也别得意太早,是输是赢,可还未见分晓!”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次来,赢赌局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给你们送一样东西。”
陆小凤的眼睛发出了光,问道:“什么东西?”
司空摘星伸手向身旁的少女一指,道:“她!”
他看着花满楼,淡淡道:“我既然答应过你,要去找那晚邀你见面的神秘人,就总要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大鱼虽已跑了,但带到一条小鱼总聊胜于无。花满楼,你既已亲自确认过,那便断然不会有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句话说完,他的人忽然轻烟似的腾起,凌空翻了个跟头,足尖在酒肆棚顶借力一点,便向远处掠去。
陆小凤肩膀微动,似乎想追,但一迟疑间还是稳住了身形,任司空摘星去远了。
花乐山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叹道:“好高明的轻身功夫!如此疏忽间来去,只怕已能与昔年轻功天下无敌的楚香帅一较高下。”
陆小凤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这猴精若有楚香帅的一半风度,就不会这样鬼鬼祟祟了。”
花满楼笑了,道:“不管怎样,司空兄到底是个言出必践之人。”他说着转向那少女,温声道:“上一次,你告诉我你叫铃铃,可是你的真名?”
铃铃终于取下面具,露出清秀却又稚嫩的脸庞,道:“我只不过是服侍主人的奴婢,主人乐意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
花满楼淡淡道:“你自己呢?你又乐意叫自己什么?”
铃铃低下头,不说话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几日前承蒙款待,在下有心登门回访,可惜已寻不到令主人芳踪,只好再请姑娘代为引路。”
铃铃用力咬着嘴唇,道:“我家夫人不会再见你了。”
花满楼微笑着,道:“世事如棋,变幻无常,也许等见到时,你家夫人就会改变主意了。”
铃铃抬起下巴,冷冷道:“你不用威胁我,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永远没法带你去见她!”
花满楼眉头微微一蹙,道:“为什么?”
铃铃大声道:“只因她已死了!”
这话一出,花满楼和陆小凤不禁一齐动容,失声道:“死了?”
铃铃点点头,一双大眼睛里已蓄满了泪水,道:“欧阳……那个姓欧阳的恶贼一死,我家夫人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心愿便也了了,又怎会在这世上多活一天?”
她擦了擦眼睛,又道:“你们也不必觉得我在撒谎,我家夫人是欧阳铭那狗贼的第七位如夫人,出阁前也有名有姓。你们只要现在赶到彭城,便能看到欧阳家为她发丧。她死在欧阳狗贼之后,走时已无遗憾,我只恨、只恨夫人到死都没能摆脱欧阳家这个耻辱!”
花满楼愣了愣,道:“你家夫人,不是黑风堂主的……”他没再说下去,哪怕那位夫人已真的去世,他也不愿随口将对方的秘密说出来。
铃铃冷冷道:“那是骗你的,我家夫人确实想从一个恶贼手里逃出来,但却根本不是什么黑风七十二堂的总堂主,而是欧阳铭那个衣冠禽兽!”
花满楼默然。
花乐山忽然问道:“依你所言,你家夫人既是为了借刀杀人除去欧阳铭,却为何还要隐瞒身份,不敢坦言相告?”
铃铃看了花乐山一眼,恨恨道:“只因你们男人眼里,都只有自己!我家夫人若直言身份,你们只会瞧不起她,觉得她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逃妾,而欧阳铭只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毛病。说不定,你们还会假惺惺地给她些盘缠,让她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哩。”
陆花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铃铃冷哼一声,接着道:“我家夫人说了,男人都是贱骨头,我们只要编出一个足够惊人的故事,越是耸人听闻,越是奇诡危险,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越会自己上赶着凑过来。”
花乐山忍不住苦笑道:“你这话,也未免太武断了些。”
铃铃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欧阳铭顶着‘孟尝’的名头,假仁假义,鱼肉乡里多年,你们可曾关心过?他做黑风堂的走狗,为了搜刮钱财无所不用其极,你们又可曾揭破过?”
她目光从陆花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接着道:“你们要么是朝廷命官,要么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可黑风堂多行不义,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你们却置若罔闻。若不是我们假借黑风堂的名义刺杀花满楼,引你们自危,你们又怎敢和黑风堂作对?”
她侃侃而谈,只说得花乐山满头冷汗涔涔而下,连陆小凤都已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却忽然道:“但欧阳铭却并不是我们杀的。”
不止是欧阳铭,还有卢九和顾清风,白衣夫人纵使决心杀欧阳铭,却绝不会对另外两人动手,更不会放火烧掉百花楼,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况且,白衣夫人若真有本事招来杀手刺杀花满楼,又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欧阳铭?
她费尽周折做下这一切,目的究竟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