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冷冷道:“韩中书似有不服?”
也罢,若不能立威,只怕后面只是更加麻烦。
而立威的关键,无外乎杀鸡儆猴,先斩了这百官之首。
“来人,中书令言语逆上,毁谤太后,”郭太后拂了拂长指,发号施令,“将中书令拿下,推出雍和殿,就地正法。割其喉舌,以儆效尤。”
中书令韩府俭可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为人最是公正无私,太后今日是说杀就杀,看来不必细问,这殿上诸多乱象,必定是太后争权夺利的手段而已。
小皇帝,定是为太后所制。
郭太后自诩一次次给李朝琰机会,然而他终是不成器,不知珍惜,当李朝琰倒下的那一刻,今日的计划,便已经在郭太后的脑中完全成形。
儿子是指望不上,不如自己继续来。在宗室之间择一年幼的傀儡登基,她便称太皇太后,把持玉玺,临朝称制,随即大赦天下。
时日一长,在她治下,大魏海晏河清,自然能堵住悠悠之口。
“来人,拿下!”
即刻,便有虎牙骑堂而皇之地身着甲胄闯入雍和殿,在文臣武将的愕然注目之下,左右拿下韩府俭,意欲往外拖。
太后微眯凤眸。
韩府俭只是一介文官,却年过六旬,身体抗不过虎牙骑,他并没有挣扎半分,便已束手就擒。
虎牙骑拖着将人往外带,却忽然听闻一声不轻不重的反驳。
“住手。”
这声音熟悉至极!
所有人一同望向金碧辉煌的那面座壁,从后边,缓缓走出来李朝琰。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身后庞墨儿与姚宝钿等人寸步都不敢跟丢。李朝琰虽然慢,却稳健。
郭太后微微睖睁,瞳孔骤然紧缩。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朝琰的身影。
“陛下!”
“吾皇千秋万岁!”
连虎牙骑,也松了对韩府俭的钳制。
满殿文官武将,无不山呼陛下,磕头见礼。
李朝琰的面目的确似病了一场,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没有血色,薄唇上皮肉干枯,只剩下极浅的一圈肉粉色,眼底,更是汇聚了一层淤青。
郭太后怔然无言,等到李朝琰步履缓慢地来到他的身旁。
“太后。”
他说过最后一次唤她“母后”,便从此以后,果真再听不到那个字。
为了权力,母子之间的裂隙早就无法弥合,也回不了头。
李朝琰漠色内敛:“拥兵权,杀豪杰,闹上雍和殿,企图控制宫禁,杀中书令震慑百官,私废朕之君位,下一步是选举傀儡,继续擅代玉玺,还是该自己走上帝位,做女皇呢?”
郭太后眼睑直抖:“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比起你的父皇,他荒淫无耻,不理国政,哀家就算是做了女皇,难道,不比他当得更好么?”
李朝琰静静地一笑:“可没有他,你坐不到今日的位置。没有李家百年前夺天下,更没有郭氏,借太后风光,弄权作势,耀武扬威。”
苍白的脸上,额角浮出浅浅的青筋。
李朝琰澹然道:“先帝已殁,他的功过,自有史书与后世评说,今日在位之人,是朕。朕一日不死,便不能让江山旁落,做了千古罪人。”
郭太后反问:“你又能如何?”
现在,长安内外,包括这殿上,都是后党的兵力在把控局面。
李朝琰虽然竖着出现在雍和殿上,但看他的步伐,便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是这天下,最心狠的母亲,亲口吩咐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眼中亦没有一丝疼惜爱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