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在玄清山还知道让魔族莫伤人,如今开口便是灭世,肖明久久地注视着冷霁月,恍然大悟。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双看似与昔日无异的黑瞳,看似平淡无波,但只消再往深处看一点点,那隐藏的癫狂,汹涌到看一眼便觉得溺水般窒息。
人、妖、魔三族的法力在他体内混杂交揉,没有人可以不受干扰,他的心智、神识早已被染上属于暴虐与疯狂的颜色,但属于人的那部分有维持着最初纯白的本心,整个人便就随着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肖明深深深深地,倒吸了口凉气。
“这届,不好带啊。”他对168发出一个师长沉痛的声音。
168哦豁道:“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点?没事小明同学,放弃任务我也不会笑你的。”
肖明还是那句话,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别说魔尊,他冷霁月现在就是变成一坨马赛克,作为一名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好老师,肖明也得硬着头皮上。
“多年不见,小月月倒是越发幽默了。”肖明装作当他开玩笑,气定神闲地笑了两声,“灭了人界可不行,师父教过你什么?人不能忘本。更何况人界那么多大好的山川,不比这乌糟糟的魔界好看上千倍万倍,灭了可就没了,多可惜。”
冷霁月想了想:“那就留着人界,将人族灭了。”
“没有人的人界还能叫做人界么?”肖明感到头秃,循循诱之,“你可想好,若人没了,那些美味的吃食可也都没了,为师便再也无法给你捎你喜欢吃的糕点了。”
这回冷霁月终于蹙起了眉头,露出一副“这可有点难办”的神情。
“有救!”肖明在心里揪着168,“果然人一旦有弱点!”
168不置可否,堂堂一代魔尊的弱点是糕点,还真是合情合理。
如今的魔尊是个人族,喜爱人族的食物,这点全魔界都知道,但在魔界连寻找普通食材都难,光是今天早上这点粥,都已经是那些巴结新魔尊的魔族进贡的为数不多的大米做的了。
“此事再议。”冷霁月松了口,“反正,师尊暂且在我这儿待着,缺什么找我便是。”
好说好说,只要这孩子别一个想不开就灭世,肖明也不介意当几天米虫。
“你别高兴得太早。”168泼着凉水,“他不打算灭世,但修真界不会放过他。”
魔尊出世,未成气候,又对修真界发出了挑衅,自然要趁早打压。
“我知道。”肖明的算盘也打得噼里啪啦响,“所以,我要在这场大战之前找出屡次栽赃我们的那个狗东西。阿八,兑张卡呗?”
肖明在魔界乖乖地待了几日,每日感受魔尊的嘘寒问暖,端着魔尊送来的补药在他的注视中一点点喝下去,喝得每次都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毒发身亡。
要不是168告诉他这是能缓解他对魔界气候不适的药,没加料,就冷霁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每次都能让肖明直接把药碗掀翻扣他头上。
“师尊,师弟呢?”冷霁月询问。
“你问哪个?”肖明靠着椅背,扇子懒洋洋地一指,“假三师弟在门框后面,你二师弟一早就没人影,估计又跑去找哪个魔族单挑了吧。”
冷霁月一点头:“师尊就不担心二师弟受伤?”
肖明心说他哪能啊,死了都能活,嘴上道:“伤了活该。”
168:“咳。”
冷霁月倒是笑道:“师尊放心,我交代过底下,就是被你们打死,也不许伤你们一根头发。”
“……”突然有点心疼他手底下的魔族,简直在线卑微。
“唉……”168幽幽地叹了口气,“亲师父还不如捡来的师弟亲。”
“打是亲骂是爱。”肖明敷衍他,“你小心点,他别是注意你了。”
168:“我有分寸。”
168的分寸就是,用一地被他打倒的魔族来掩饰自己查探通往人界入口的事实,并在事后拍拍手说:“哦,我没下杀手,还有口气。”
“所以入口找到了吗?”肖明扯了扯嘴角问。
“堕魔崖的入口已经被从内部封闭,想打开需要冷霁月亲手去解开封印。为了掌握人界情况,冷霁月确有派人从别的入口去往人界查探,你说巧不巧,今天就是探子出去的日子。”尹乐道,“所以,你猜我找到了没?”
肖明:“你猜我猜不猜?”
尹乐也不猜,接着道:“自然是找到了,我跟着那探子走至一条河边,眼睁睁瞧他上了船,撑船的人瞧不清脸,但听见他们相聊几句,可以确定,过了那河便有办法去往人界。”
肖明抱着臂:“尹老师,尹侍卫,尹副官,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这个世界成我徒弟以后怎么话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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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乐抱拳:“不敢当不敢当,有其师必有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