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问青低下头,不敢再看我:“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
还挺肉麻。裴问青说我格外会讲情话,他自己不也是嘛。
“都过去了。”我说,“以后不要这么偷偷摸摸拍照,还花冤枉钱买照片,我又不是不给你拍。”
裴问青抬起头,那双沉寂的眼眸猛然爆发出光亮来,我费力勾起唇角:“这么惊喜?”
“嗯,是很惊喜。”半晌后,他才干涩开口。
我的意识拖着我往下坠,和他开口说几句话好像消耗完我所有的电量。
又要再次陷入昏睡,我用关机前的最后三十秒,望着视野里脸色憔悴的裴问青,努力开口:
“不、要、怕。”
裴问青,不要怕。
106
昏迷的日子居多,清醒的时间反倒越来越短暂,我时常陷入过往记忆构建的梦境中,试图模拟尚未出现鸿沟的十年岁月。
我也通过这种方式,尝到了裴问青在那间安全屋里的感受。
将二十八岁的自己嵌入十八岁的身体,任由十八岁的身体带着自己回到过往,而时间永远停留在那段美好的岁月,的确很让人上瘾。
那个时候连倾盆暴雨都是浪漫的。
从一场梦境中醒来的时候,裴问青总在我的身侧。
他有没有休息,有没有好好吃饭,我全部不知道。
问他的时候,他也只会和我说,有好好吃饭,有好好休息,还和我顶嘴,让我别操心那么多。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双标o。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在医生口中是什么判断,我只能通过裴问青强装镇定的焦躁神情推测一切变化。
他们希望通过这些手段隐瞒病人,但我更希望他们能直白告诉我。
裴问青一个人扛着多累啊,我面对这些可比他有经验。
有个前辈带着,他说不准更轻松呢?
躺久了果然容易出事儿,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闲的发慌,容易钻牛角尖。
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正值深夜,窗外下着雨,雨声很缠绵,大概是小雨,不是一落就砸的人生疼的豆大雨珠。
我侧耳静静倾听那颇有意趣与生命力的小雨,竟然也恢复了些许气力。
那雨声里有道并不规律的呼吸声,我知道那是裴问青。他躺在陪护床上,蜷缩着身体。
没有月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好慢慢撑坐起身,扶住输液架颤颤巍巍下床,步履蹒跚地靠近他。
我望着眼前这团黑影,许久过后才找到他脚边胡乱成一团的毯子,小心抖开盖在裴问青的身上。
他这样睡要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