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不说情爱之语,他只告诉她:“杳杳很有趣,也很珍贵,活着时,杳杳与朕做夫妻,杳杳若是死,朕也与杳杳结伴。”
他不将别人的命当回事,也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惟独珍惜她的,甚至愿意与她共赴黄泉。
温离慢不知有没有听懂,她捏紧了荷包,过了许久才说:“我也想要一个。”
官家笑起来,“朕可不会绣荷包。”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给她找了一个来,温离慢身体不好,素日里太和殿不熏香,用来做配饰的荷包同样无香,系了荷包到腰间,她眉宇间顿时轻快明朗起来。
寿力夫眼看帝后二人携手而行,心说官家还真把娘娘给哄好了?他觉着很是离奇,刚才他还在想要怎样暗示娘娘呢!
官家最终还是将荷包系在腰间,两人先前闹了一场,又和好如初,但若说和之前一样,却又有所不同。
温离慢变得很爱跟着官家,上了马车后主动靠在他身边,傻女郎不识情爱,却能感受到帝王的真心,那是世间独有的一份。
官家笑话她:“不是要去买糯米糕吃?朕可不陪你过去。”
她每次出宫都要吃那对老夫妻卖的糯米糕,回宫后专门叫人给她做,她却又浅尝辄止。
话虽这么说,到了地方,官家还是带她过去,这是第三回,上回人多,是叫陆恺来买,今日上巳节,又是官家的万寿节,热闹不下除夕,老夫妻俩生意也不错,见人带笑,还记得帝后二人,尤其是上回给的那一大锭银子,给温离慢切了一块糕后,死活不肯再要铜板。
温离慢捧着刚出炉的糯米糕,正要咬一口,突然想到什么,举起来送到了官家嘴边。
官家挑眉:“嗯?”
许是温离慢过于美貌和善,老婆婆壮着胆子对官家道:“这位郎君,夫人是要您先吃呢。”
官家闻言,瞥了这老婆婆一眼,老婆婆不知为何只觉背脊发凉,再不敢多言,温离慢道:“你别吓人。”
官家顿时无言以对,他只是看了一眼,单纯地看了一眼而已,且也不曾生气,这老婆子虽然没什么规矩,话却说得好听,称他为郎君,又说她是他夫人,他心中愉悦,那一眼其实是赞赏。
但除了官家自己没人信。
他在她的糯米糕上咬了一口,对他而言甜得过分。
温离慢吃了一块糯米糕,心满意足,今日街上年轻女郎很多,姿容娇艳尽是鲜活,但在这无数女郎之中,仍旧是她最为惹眼,只是碍于官家,没人敢多看罢了。
虽然温俭着实没什么用处,可架不住有一副好皮囊,温离慢继承了父母容貌上的优点并发扬光大,光是美貌便足以傲视群芳。
尤其是她并不以美貌为荣,就更让人为之惊艳。
买完糯米糕回了马车,官家要带她去踏青,总不能让她走着去,随着马车行进,视野也逐渐开阔,京郊处有一片桃林,站在围绕兰京的护城河一眼望去,尽是绿草青青杨柳依依春意融融,顺着京郊往外走,是青空山,青空山上有一座青空寺,香火鼎盛信众无数,不过官家不信鬼神,先帝在时以佛为尊,官家登基后杀了一批招摇撞骗的僧道,才扼住那歪风邪气,青空寺也因此冷清起来。
人生在世,难免有些愁苦,烧香拜佛也是人之常情,近几年青空寺的香火才又逐渐变多,信众亦有所增加,主要还是官家不在意,否则哪有人敢来求神佛?
温离慢第一次见到桃花林,三月正是桃花怒放的季节,漫山遍野皆是粉色花瓣,犹如身在云里雾里,许多风雅之士会在桃花林中饮酒作乐,靠在溪边曲水流觞,桃花林正中央有一株近百年的桃树,如今还在盛放,这是著名的“结缘树”,树干上系满了红色布条,有些女郎不好意思过去,便会差家中下人前往,将记载了自己寄予的布条系上。
陆恺带着乌衣卫四下散开,扮作普通游人,就连寿力夫这会儿也识相地没跟,帝后二人在一众游人中十分自然,看着许多人去结缘树上系布条,原本琢磨着给帝后也准备一下的寿力夫到底没敢上前。
他拿不准官家信不信这个,别说官家,娘娘都不一定会信,贸然上去可不行。
于是他向附近的书生借了笔墨,在布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系了上去。
愿帝后一生安好,永结同心。
她走了没一会便累了,护城河边有百姓们自发举行的祭祀活动,以去病祈福、驱邪避灾。
大魏男女之防并不严谨,守规矩且不见外男的大多是世家贵女,民间女子养家糊口抛头露面的也不少,又因着持续至如今的放足法令,无形中推动了女郎们的自由,官家不怜惜女子,也不至于厌恶到要将天底下的女郎都关起来。
温离慢瞧见欢快谈笑的女郎们,她们或文静或活泼或羞涩,但面上眼中尽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偶尔也能见到有人忧心忡忡,可大部分的人都是鲜活又快乐的。
“看到别人高高兴兴,就这么开心?”
温离慢怔了一下:“我?”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开心,但官家肯定不会骗她,于是点头:“嗯,别人高高兴兴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