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灵玉再一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站在方才花轿的位置,迷雾已散,满天的灰烬纷纷扬扬地洒落,还不曾落地,便彻底散了。
李玄州手持木剑,扬手召回三清铃,神色是少有的沉重。
“李玄州,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有煞路过,一个不留,若是我再晚上片刻,你便会彻底变成孤魂野鬼。”
“煞?这……这不是阴婚吗,怎么会……”
李玄州摇摇头,神色凝重:“我方才查看过这座山脉,发现乃是反生死门山脉,生门对死门,死门对凶星,我们遇到的不是阴婚,而是煞,且是最为凶险的红白双煞。”
立性凶暴,多行煞戮,此为煞之一字的说法。
如这个说法一般,煞的形成不同于普通的恶鬼怨灵,像李玄州先前遇到的林老爷,又或者是杨时,他们手上无一不是有无辜之人的性命,在他们死后,天道威罚,自有严惩。
可煞却是能生生抗住天威而不灭,或者是修炼至毒至邪的阴术,不论是天道、人道均没有办法消灭,且煞手下的无辜亡魂,少则数十条,多则成百上千条,可足足聚成一个血池,可见其狠厉之程度。
而这座反生死门山脉,正是煞形成的最好山脉,此为一。
龙包山本是坟山,埋葬了不知多少枯骨,亡灵聚集之地,此为二。
而第三点——
地上红白两队的尸体,说明迎亲队伍与送葬队伍皆死于此,红白相冲,又见地上身穿喜服的男子,看似被天雷所劈而死,实则魂魄抗住了天威不灭,以上种种极难的三点条件均已达成,红白双煞便已破土而出。
李玄州深深地看过这一地的尸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李玄州心知,这一次是极为厉害凶险的一仗,就连云知尘也特意提点过他,遇到煞时,即便是他的纯阳之体也无法与之抗衡,能避则避,切莫强求。
可现下他们已遇上了喜队,而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便是葬队。
突然李玄州脚下似乎踩到了某个物件,他低头一看,是一柄镶嵌了数颗名贵宝石的折扇。
李玄州视线一顿,竟不顾地上肮脏的淤泥,拾起那柄折扇,抬眸四望,在看到那名同样一身名贵的喜服男子时,倏而又想到了什么,指尖重重地一捏。
就在此时,迷雾又从脚下腾空而升,浓雾弥漫,阴凉的气息如附骨之疽,从背脊蔓延而上。
有哭声从迷雾中飘来。
这哭声哀恸欲绝,如泣如诉,仿佛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哭声时大时小,时高时低,可谓是抑扬顿挫,伤心至极,可偏偏听到的人,只觉得心绪不宁,仿佛这哭丧,是在为自己哭一般,实在是毛骨悚然。
一口黝黑的棺材在迷雾中缓缓使来,为首的几个阴魂手持哭丧棒,身披麻衣,各个脸色白如纸张,纸钱高高地抛向空中,有的落于棺材之上,有的悠悠地飘向地面。
分明是再缓慢不过的步伐,可眨眼间,送葬队伍犹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了李玄州的眼前!
李玄州几乎是下意识带着闻灵玉飞身一跃,一枚符篆急射而出,双手快速地结印,听李玄州一声破字出口,“轰”的一声,一条威风凛凛的火龙昂扬着龙头,张嘴吐出了一团炽烈的龙息!
金火相克,霎时间水烟四溢,犹如铁片至于沸水之中,蒸腾不已。
哭丧棒顿时东倒西歪地掉落在地,就在这一瞬间,棺材在一瞬间变成了花轿,身披麻衣的阴魂转换成了一身红衣的迎亲队伍,喜乐再度奏响。
火龙又是一口龙息喷出,可这一回,却是石沉大海,对喜队竟为造成任何伤害!
李玄州深知,这条火龙之所以能克制丧队,乃是因为白为金,火能克之,可红为火,又如何相克?
而且这红白双煞在龙包山逆天而成,山为土,这其中的格局便大大的复杂。
原本金火相克,可加之土在其中,从而形成了火生土,土生金这相生相克的的法门,红白两道同时出现,普通的五行阵法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
再者,这两只队伍不过并不是真正的煞,真正的煞,乃是那一身喜服被天雷劈死而魂魄未消的男子。
仅仅遇上这两只队伍便如此棘手,若那煞出现,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闻灵玉虽不明白这红白双煞其中的窍门,但那日同李玄州看过五行八卦的书籍之后,现下的场面已然让他明白这是火土金相生相克的局面。
闻灵玉闪过避过嚎叫不已的阴魂,眼中隐隐浮现焦急之色,这破解之法根本无暇分心思考,眼前这两支队伍简直如同不死不灭一般,誓要把他和李玄州留命在此。
此时只听见“哗”的一声,是折扇打开的凌厉之声。
闻灵玉闻声望去,见李玄州手握一柄有些眼熟的折扇,即便这折扇肮脏不堪,但扇柄上镶嵌着数颗名贵的宝石,一看便是非富则贵之人所有。
闻灵玉略一回忆,惊呼道:“这是叶朝君的折扇!”
怕李玄州听不明白,闻灵玉又道:“就是那名身穿喜服死去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