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流云立刻明白了凯厄斯的意思。
那妖魔灵魂的面容颇为俊美,而不是如同沙特一样的怪物,并且他言语间透着高高在上的意味,再加上双目失明,倒是和传闻中被冥王刺瞎双眼的狄俄尼索斯十分吻合。
但狄俄尼索斯的故事如此久远,到如今这位昔日的神子沦为妖魔一般的存在,甚至需要抢夺他人身体才能在人世行走,而其父亲宙斯却仿佛从未出现过并予其帮助,说明那位子嗣成群的雷电与天空之神或许早已忘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
再者埃及自有信仰的一系神明,绿海诸城邦的信仰并未传至这块土地,即使宙斯得知了狄俄尼索斯的死,姜流云也并不担忧这位神王的报复。
“你是说那个妖魔极有可能真的是神明。”姜思钰也听懂了凯厄斯的暗示,抬头盯着银发男人烦忧的脸,平淡的声音仿佛含着一丝嘲弄,“所以你害怕了吗?”
凯厄斯看他一眼,忽然伸出手,在小少年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
姜思钰痛得皱眉,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的手扯下来,被捏的那块皮肤已然泛红。
小少年捂着脸颊,狠狠瞪着银发男人,抬起了手中的银笛。
凯厄斯赶紧躲到异族青年身后。
银发男人的手臂搭在异族青年肩上,瞥见对方皱起的眉头,赶紧开口道:“我是想起了伊格里涅曾经说过的话。”
没等异族青年开口,他继续道:“通过伊格里涅所看到的一切,我们曾经推测过翡翠板的来源。有人创造了它,但又使它落到一条黑色的大河里,有许多人痛哭哀嚎着在河水中沉浮。而在关于冥府的传说中,凡人死后灵魂会去往冥府,他们必须渡过一条名为斯提克斯的黑色大河,那些付不起渡船费的灵魂或意图偷渡的生人会被船夫推进河里,在这条苦难之河不断经历曾经最痛苦的回忆……这和伊格里涅说得那条河很像不是吗?”
马库斯忽然插入道:“斯提克斯河也是守誓之河,相传神明浸染了这条河的河水就会失去神性,狄俄尼索斯正是被哈迪斯抛入这条河。”
凯厄斯有些不高兴于他介入自己和异族青年的谈话。
银发男人的下巴搭在异族青年的肩上,手指一下一下弹动着异族青年的耳环,看着马库斯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冷光。
他越发觉得这个吸血鬼的存在有些碍眼了。
姜思钰皱着眉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们,“这些死后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小少年对马库斯的态度一直不太友好,因而见他此刻难得发问,即使是带着怀疑的问话,马库斯也十分愿意解答,“生者的世界与死者的国度其实并非没有交接。活人也是能够进入冥府的,但极少有人能够走出来。”
马库斯想了想,说出了两个有关冥府的事迹,“就我们知道的,柯林斯的建立者西西福斯和大英雄赫拉克勒斯都曾经进入过冥府。西西福斯用诡计逃离冥府并绑架了死神,最终他在死亡的国度中承受永无至今的惩罚;而赫拉克勒斯,他是宙斯的儿子,希欧倪欣赏他的勇武,赦免了他的罪过,并放他回到大地上。现如今流传的有关冥府的传说或许就来源于如他们一样曾经往返于人间与死亡国度的人。除此之外,也有许多冥府神明在人间行走,更有许多流传下来的传说故事都有讲到冥府的事情。”
“所以,依你们所说,这块板很可能来自冥府。”姜流云垂眸敛目,目光望向前方地面上的翠色玉板,“创造翡翠板的神明将翡翠板丢入冥河,浸泡在冥河中的狄俄尼索斯得到了翡翠板,并因为某种原因带着这块板出现在埃及,之后被埃及王室得到,封存了数千年。”
“阿爹,你忘记沙特了吗?”姜思钰提醒道:“图坦卡蒙说过,翡翠板中有许多妖魔,狄俄尼索斯是他们的首领。”
姜流云心中一沉,一个沙特和狄俄尼索斯就在埃及掀起了这许多风雨,若是翡翠板里的其他妖魔都跑了出来,对于埃及必将是一场大灾难。
阿钰的身体已然恢复,他已不必留着那块板,然而到如今他也没有发现什么能够将之摧毁的方法。
“现在我们该思考的是,翡翠板为什么会出现在埃及?它为什么不出现在克里特、斯巴达、迈锡尼和阿尔戈斯?要知道,我们和埃及人信奉的神明可完全不一样,我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这块板带着一群妖魔来到这块土地,定然不怀善意。”凯厄斯眉头紧皱,“我们现在都已经看到,狄俄尼索斯……就当他真的就是狄俄尼索斯吧。狄俄尼索斯两次都选中了图坦卡蒙作为祭品,如果他成功了,那么他将拥有法老王的身份,进而拥有埃及这一块广阔的土地。”
“所以你认为有神祇计划了这一切,他想要通过狄俄尼索斯得到埃及?”姜流云立刻明白了凯厄斯话中隐藏的意思。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据他所知,阿开亚人所信奉的神明们并非无欲无求博爱众生,他们私欲极重,甚至与凡人一般,十分看重权势地位与利益。
其中信仰更是关乎于一个神明的尊严。
智慧女神雅典娜和海神波塞冬争夺雅典就是极为出名的故事。
埃及领土极为广大,若有奥林匹斯的神明觊觎这块土地,并不是不可能。
但是……
姜流云却并不赞同凯厄斯的猜想,“可是几千年的等待,未免太长了,这种方式也太迂回。”
还不如效仿宙斯和波塞冬的做法,直接引诱埃及王室的女眷,从而将自己的血脉掺入埃及王室。
碍于姜思钰在场,姜流云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听到异族青年的话,凯厄斯也想到了这一点——要知道他的祖先们就是宙斯和波塞冬的血脉介入埃及王室的结果,只是最终他们都失却了埃及这块领土。
银发男人不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