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空间板为什么会离开冥府,疫病之神艾墨洛德也心存疑虑,于是目光也落到了沉默的异族青年身上。
姜流云察觉到了两位神明目光中的怀疑,沉默了一下,便将狄俄尼索斯的事情和盘托出。
“狄俄尼索斯?”纳西瑟斯眉头一皱,对这个昔日的酒神十分厌恶,“那家伙不是被哈迪斯丢进冥河沦为凡人了吗?竟然还能弄出这些事情来。”
狄俄尼索斯身为酒神与狂欢之神,因为教导人类种植葡萄酿造葡萄酒而为人称颂,但同时他还是一个流浪者,总是带着一群烂醉的信徒狂女们四处流浪。
这群酒鬼吵闹无序,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求当地的女子放下手中的事情,脱了衣服披上兽皮加入他们的狂欢。
一群因为饮酒过度而失了理智的男男女女们混在一起,在兴奋之下能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像野兽一样露天合欢、啖嗜生肉,甚至袭击无人照看的孩童,将他们撕碎分尸。
同时他们也以最严酷残暴的手段迫害不愿加入他们狂欢队伍的人类。
狄俄尼索斯尤其喜爱主导弑亲戏码,波俄提亚的三个公主为了留在家中纺织而没有加入狄俄尼索斯的狂欢庆典,于是狄俄尼索斯让她们发疯把自己的孩子分了尸;曾经的忒拜国王彭透斯,他的母亲和狄俄尼索斯的母亲还是亲姐妹,因为抵制狄俄尼索斯进入自己的城邦,狄俄尼索斯蛊惑他的母亲发了疯,将自己的儿子撕碎后把头颅穿在树枝上。
像这样血腥而残暴的事迹还有许多,纳西瑟斯身为复仇之神,在过去时常能感觉到因狄俄尼索斯而生出的复仇欲望。
他能听到人们心中仇恨的叫嚣和诅咒,驱使着他去执行对狄俄尼索斯的裁决。
但狄俄尼索斯是宙斯宠爱的儿子,且他从来都未曾亲手实施血腥恶行,因而纳西瑟斯一直没有找到裁决他的机会。
直到狄俄尼索斯因为擅闯冥府并且冒犯芙罗尼尔被哈迪斯毁去双眼丢入冥河,最终失去神性沦为凡人一般的存在后,世间因这位狂欢之神而生出的仇恨与罪孽才逐渐消弭。
艾墨洛德不知道纳西瑟斯的想法,沉吟道:“父神早前将空间板沉入的是斯提克斯河,正是狄俄尼索斯被父亲丢进的那条冥河。”
狄俄尼索斯浸泡了斯提克斯河的河水后失去神性,其后或许辗转遇到了同样被丢进冥河里的空间板,最终利用空间板的力量离开了冥府,落到了空间板的起源地埃及。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总归如今狄俄尼索斯已经完全陨落,空间板也回到了冥府,再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
沉默片刻,纳西瑟斯忽而冷笑,“哈迪斯一定不乐见空间板回到冥府。”
艾墨洛德没有说话。
姜流云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接下来一路无话。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的光线逐渐明亮,姜流云愕然抬头,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中竟出现一轮金色的太阳。
他很快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太阳,虽然那太阳的光芒与真正的太阳一般无二,却并无日头该有的热度,反而是与这冥府如出一辙的清冷。
并且,他身上被这光芒照到的皮肤也没有散发出在阳光下该有的五彩光斑。
姜流云观察许久,甚至还发现这“太阳”似乎是一朵水仙花的模样,只是此前光芒太甚,他一时未能看清。
那水仙花状的“太阳”地下是宏伟的黑色宫殿群,其中中间的那座最为高大华美,红色的彼岸花遍布而开,仿佛铺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只在中间留下了可供同行的道路,垫铺着不知名的黑色矿石。
姜流云跟在两位冥神身后踏上阶梯,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丝风声也无,只能听到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甫一走到门口,姜流云忽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希欧倪,不论何时,埃及都欢迎你的到来,这块黄金土地十分需要一点纯洁的银色点缀,漫长的炎热总是枯燥的,我们都很喜欢它能有一些改变,身为冰雪之神与冷冬之王的你,正是埃及所渴盼的……”
姜流云愕然抬头,正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那尖尖竖起的耳朵、那黑色的胡狼脑袋和黝黑的皮肤,不就是阿努比斯吗?!
他正惊诧于阿努比斯竟也来到了冥府,却很快发现阿努比斯的身影似乎有些飘忽,并非之前所见的那般凝实。
愕然间,走在前头的少年疫病之神已然踏进大殿,径自穿过了阿努比斯飘忽的身影。
而阿努比斯仿佛不受影响,口中仍然话语不停。
看到这一幕,姜流云立刻意识到了眼前的阿努比斯不是真正存在,而是通过不知名的神术传递过来的虚影。
他跟在复仇之神身后踏进大殿,看到正对着大殿门口的高座上放着一把可供两人共坐的黑晶石宽椅,高大的冥王歪坐在一侧,手肘支在扶手上,握拳撑着侧脸,平淡的碧眸漠然扫来。
“怎么这么慢?”他的视线在艾墨洛德和纳西瑟斯沾了泥土的凉鞋上一扫而过,目光又冷了两分,“走路来的?”
姜流云听到站在自己前面的两位神明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走路来有什么不对吗?
姜流云并未察觉到大殿中疑似冥后希欧倪的存在,他谨慎的打量着上首的冥王哈迪斯,发现对方脚下正放着那块熟悉的翡翠板。
那块翡翠板被冥王踩在脚下,下方的地面上还漫开了道道裂纹,而翡翠板却似乎仍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