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霄眉头微皱。
松晏以为他在怪罪自己,底气不足地辩解说:“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身上那么香,跟个姑娘家似的。”
他越说越小声,沈万霄脸色也越来越冷,余光之中阴兵齐刷刷扭头往这边看过来,举着长枪一步步逼近。
松晏心神大乱,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往后倾倒。他怂叽叽地往沈万霄身后挪,企图将他当成肉盾,背上冷汗涔涔。
“现在怎么办?你打得过么?”他捉了沈万霄的手,在那掌心里飞快地写字。
沈万霄抽出手,摇头。
阴兵越靠越近,两人不住后退,很快就被包围。
松晏不曾见过这等场面,难免露怯,呼吸也难以克制地深重起来,更引得阴兵如同黑压压的潮水一般尽数涌来。
他瞳孔微缩,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长有暗红锈迹的长矛,以及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的兵阵。
千钧一发之际,沈万霄揪住他的衣领向上一跃,堪堪避开阴兵手中锐利的长矛。
下一瞬,沈万霄踩上阴兵的脑袋,足弓紧绷,竟生生碾碎脚下的头颅,盔甲碎片四溅,内里森森白骨炸开,在雾中化为齑粉。
松晏被衣领勒的喘不过气来,不禁怀疑他这是在趁机报复。但说到底,沈万霄是为了救他,他绝不能就这么点小事同沈万霄计较,不然也太丢骆山的脸了。
阴兵被沈万霄激怒,更加疯狂地嘶吼着扑向两人。刹那间万人齐动,大地难以承受,轰隆作响,地底似有巨龙翻腾。
“对不住。”
耳边忽闻此声,松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无情地甩到一旁大树上,腹部撞上粗壮的树枝,他忍不住呻吟一声,蜷起身子差点从树上滚下去。
他捂着肚子硬生生挨过那一阵疼,低头只见业火连天,艳红的火光绵延数十里,烧到落山雾里眨眼间化为青绿,如荧荧鬼火。
阴兵困在这场弥天大火之中,身后黑影疯长,尖叫着自白骨之中剥离,游于空中尽数化作怨气。
尸山血海,枯骨成堆,盔甲长矛尽作飞灰,散于汹涌业火之中。
沈万霄漆黑的眸子里映出灼灼火光,四面八方涌来的疾风吻他的发梢,星星点点的灰烬啄他的眉眼。
强迫
“沈万霄——”
松晏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顿时慌了神,声嘶力竭。
但沈万霄从来不会因为他的阻止而收手,缚鬼令如此,五行阵魔咒也如此。他总是仗着自己与天同岁,行凶险之事,几乎每一次都是拿命在赌。
千万阴兵体内怨气剥离,盔甲尽碎,白骨坠地。
沈万霄猛地将承妄剑插入大地,剑身上幽幽火光霎时大盛。他割掌以血画符,金红咒印如高山巨浪兜头压下,如凶兽恶鬼自四方咬来。
长夜晦暗,却被业火燃如白昼。
咒令之下,万千凶煞之气似滚滚黑云顷刻间将沈万霄吞没。
“沈万霄!”
松晏悚然一惊,猛然跃下树梢,身化白狐,踏着满地森森白骨飞奔向怨气集聚之处。
九天业火焚万妖,诛万魔,但松晏再顾不上烈火灼身的痛。
沈万霄撑着剑单膝跪地。他半低着身子,脸色苍白,心口鲜血濡湿衣裳,缓缓滴落,落进泥土里长出了一株红莲。
红莲之下,有一个模糊不明的狐狸影子,生有九条尾巴。
人们都说濒死之时,能毫不费力地见到想见的人,看到舍不得忘记的事。
沈万霄微微睁大眼,抬起手想要去抓那片影子,手却被人握住。
电光火石间,狐狸影子如风一般消散,仿佛只是一场幻象。
狐狸……
我的狐狸……
他无措地抬头,撞进松晏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