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或雍的失态似乎只有一天,第二天早上,两人坐在回程的车上,熊然在宋或雍脸上再没见到昨天在上山的脆弱和破碎。
头顶的树荫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转瞬划过,留不下一点明灭色彩,他直视前方,视线硬冷,像冰封千里的湖,没有一丝波澜。
熊然坐在后座,在后视镜里看着他僵冷的轮廓,沉默不语。
没什么可说的,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他还以为宋或雍会大吵大闹抑或是崩溃大哭,但是没有,宋或雍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接受了现实,坐在这里,情绪稳定的开车,比他预计的好很多了。
宋或雍是个成年人了,不再是最初遇见那个不顺心就会撒蛮的小豆丁了。
熊然极力忽视心里针扎般的痛,他知道,宋或雍生着自己的气,可自己还是想看着他,好好看看他,将他卧蚕的红痣、浓长的眼睫、脸颊的酒窝记在心里,将他的一颦一笑刻在骨里,用宋或雍填充他已空荡的身体,让自己不至于飘在空中。
真好看啊
熊然的视线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朋友,是他护着长大的小朋友,是说很喜欢他的小朋友。
同样,也是自己喜欢的人。
熊然找不到这喜欢的源头,一会儿觉得是他给自己洗澡的时候,那个认真的视线让自己念起心动,一会儿又觉得是他给自己做衣服吮着流血的指头时的意动情乱,他越追溯,越往前,回忆里的每一帧都描画的细致入微,每一个宋或雍都让他的心痒痒的酸麻,眼底热痛。
直到追溯到尽头,在那个肮脏的垃圾桶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自己提起来,视线同一双剔透如玉的瞳孔对上,一瞬间,夏日凉风抚面,耳边清铃作响。
宋或雍用自己给那双本已暗淡的蓝色宝石重新点上熠熠,熊然回赠他的是一颗跳动由宋或雍控制的心。
已经喜欢上了宋或雍,那么从相遇到现在的每一刻,都是喜欢,熊然早已分不清开始。
“宿主”系统能清晰感受熊然的情绪,它呐呐开口,语气担忧。
“你这样下去,情感剥离会痛死的,我不是开玩笑。”
熊然只是呆呆看着,半响,他苦笑一声:“痛死?”
“那不是我活该?”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宋或雍和熊然依旧说话,只是明显话少了,《证颜》剧组也找到了其他的拍摄地,作为男主角的宋或雍戏份重量一下子上来,忙的几乎看不见人。
两人更少打照面了。
熊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坐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着楼下远去的保姆车,这么想着。
少见面,宋或雍就能早点适应他不在的生活,更何况,现在看起来,他适应的不错。
熊然点开手机微博,在宋或雍的超话、论坛里看着他的讯息、照片,这是目前他了解宋或雍近况的唯一办法。
热搜还挂在上面,是《锁爱》剧组上综艺,全组营业在星期六的黄金频道里,收视率再一次打破记录,点开热搜的第一条微博就是当晚综艺的剪辑,宋或雍的镜头占了八分钟剪辑的一多半,凭借《锁爱》和综艺表现,他一夜涨粉500万,并且现在还在涨,各大创作视频网站,热点都是他的剪辑视频,
熊然看着荧幕上穿着淡蓝飞行夹克,干净清爽,每一根发丝都精致的宋或雍,伸手轻轻触碰了下他的脸颊,低声嘟囔:“都要走花路啦,还不开心吗?那么多人喜欢你,要多笑笑呀。()”
《锁爱》播出的影响力,在昨天的综艺里彻底放大,宋或雍出圈了。
熊然看着越来越多的新粉丝拥进群里,他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视线注视着宋或雍,他会站在更高的地方,迎着一切聚光灯,而自己的视线,已经不再重要。
至此,他的陪伴职责算是圆满完成了。
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天色已暗,不知道何时,落雪了,这是这场冬日里的最后一场雪,下过后,就要迎春天了。
看着那一片片晶莹在天空中飞扬四散,熊然想起了14岁的宋或雍,那个冬天,宋或雍带着自己堆雪人,他照着自己堆了个雪熊,鼻子是板栗做的,眼睛是偷偷从宋凛西服上拽下来的袖口,堆完了,他笑嘻嘻的问自己像不像,鼻尖像小麋鹿一样红。
自己说像,少年清朗的笑声更开怀,冰凉凉的脸贴在自己脸上,撒娇似的说:那熊仔要永远陪着我,你陪着我,我才能每天都这么开心。?()_[(()”
自己当时怎么回答来着,熊然用手盖上热的发烫的眼。
噢,想起来了,他说:“好”。
在某个凌晨的时候,两人终于打了很久以来的第一个照面。
宋或雍凌晨回来的,熊然坐在阳台上,看见他的保姆车停在下面,宋或雍从车上下来,抬头向上看了看,然后大步走进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