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中午,到了饭点儿,肯德基人来人往,还有几个小孩子跑来跑去,所有店员们都忙得不可开交,能占着空位就不容易。
阳光从玻璃幕墙投射进来,陆司语和宋文来之前吃过午饭,陆司语还是叮嘱宋文去买了点土豆泥薯条蛋挞外加一杯热牛奶。然后他把薯条往灼灼面前推了推,灼灼没有见外,伸出手去取了薯条,又拿了一包番茄酱,蘸着番茄酱吃了。
眼前的是位很瘦的女人,眼睛细长,微微上挑,显得聪明外露,她的嘴唇很薄,薄到几乎没有,让人想到薄情寡义这个词。
宋文也跟着吃了一个蛋挞,他的心始终牵在案子上,忍不住开口问:“你昨晚在群里所说的打工,究竟是做什么?”
三个人坐在肯德基里临窗的位置,谈的话题严肃,看起来却像是约在这里吃饭的普通同事。
灼灼看向他,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指上的番茄酱道:“打工么,无非就是有雇主出钱,花钱买人来办事。”
“具体呢?”宋文继续追问,他看了看一旁喝着牛奶的陆司语,那人低着头专注地喝着牛奶,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得了病快死的人,胆子总归比普通的人大一些。”
灼灼说着话伸出手拿了一张垫着餐盘的纸,随手撕开,她轻声细语道:“就我经手过的事,有需要强拆的,有时候,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有个重病人往地上一躺,比说多少话都带劲儿。还有需要帮人往国内带东西的,带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奶粉?动物标本?或者是……也有需要人捐献器官的,有一次,就有个雇主,看上了一个女孩的肾脏,那个女孩得了胃癌,还扩散了,我那时候劝那个中间人,要不算了,万一肾也扩散了,可是对方说,配型配上了,不移植能活半年,移植了,如果成功的话,就算得了癌也许还能活两年,赚了。”
她的话让人浮想联翩,说着话,灼灼侧了头,仿佛这些事都是天经地义,吃饭睡觉般再普通不过的,“这种需要帮忙打工的事情,过一段会有一件。”
这些话,宋文听起来稀奇,这是他作为警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甚至是从来都没想过的事。这些事无论是哪一件放到网上去,都值得人们讨论半天。
陆司语继续问:“那么,陈颜秋的那一次呢?”
灼灼回忆了一下,“那一次,指定的是需要是年轻的会开车的男人。把病例、生活照、证件照拍给对方。”
宋文:“那陈颜秋具体干了什么?”
灼灼摇摇头:“我不清楚,接下来,就是买主和他的事情了。成不成,都在于他们,我只是个介绍人。通知到两边,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时间呢?”
灼灼算了下时间,“去年十二月底吧。”
“具体时间。”宋文追问,有时候,事件的时间,非常关键。
灼灼翻了一下手机,“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早上,圣诞节的凌晨。找我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收到钱的时候是凌晨六点,那次很顺利,当天就完成了交易。”
宋文捋了一下时间线,这个时间,是在张瑞死亡前,更是在陈颜秋死亡前,现在仅凭这些信息,他们也无法判断,这一次的“打工”究竟和陈颜秋后面的行为有没有联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打工”以后,陈颜秋还活着。
宋文想了想又问:“陈颜秋去打工,对方出了多少钱?”
灼灼低着头,慢慢地叠着手里的餐巾纸:“我不清楚,价格是他们自己谈的,不过,就我估计,按照给我的抽成来算,不会低于五十万。”然后她顿了一下,“这五十万,买他的命,都足够了。”
“关于这件事,你还记得什么细节?”
灼灼继续叠着那张纸巾,叠得小心翼翼:“对方,当时挺着急吧,我记得这些,还是因为对方很大方,我睡一觉醒来,就到账了。”
“你说的那个雇佣他的人,是谁?”
灼灼道:“找我的人也是中介,和上游雇主交接的中介,有人会根据不同的事情来找合适的人,他们不光认识我一个人,每次遇到事情,就会进行筛选,找到最合适的人,然后去操作。”
宋文微微皱眉,这么听来,这个地下的市场,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而且买家和卖家都在自主选择:“那么陈颜秋那一次呢?中介人有没有提,是谁要他办事?”
“背后的雇主,我不知道,也不认识,更不好奇。”灼灼好像有点被宋文问得不耐烦了,她抬起头看了窗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