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但凡囤个十几套房子,日后光是收租都够养活全家一辈子。
房东五十多岁,被邻里唤作邹姐,头回见到看房这么爽快的人,匆匆打了个合同就数钱去了。
“我这房子位置好,出门就是公交站,斜对面走一条街就是学校,好些老师都住这个小区,你可赚着了!”
姜忘瞧着毛坯房般漆黑一片的脏屋子,没马上签字。
“通电了吗。”
“通了通了,插座在那,要上网你得自己去电信那跑一趟,”邹姐怕他反悔,忙不迭道:“我这水电什么都有,你随便收拾下就能住的挺好。”
“别看屋子里没床没冰箱,但是采光好啊!”
姜忘心里笑着骂了句,两笔写完名字。
“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胖女人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你做什么职业我管不着,别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往屋里带,懂我意思吧?”
“没那爱好。”
筒子楼有两种户型,他住的是边角里的小两居,大窗户采光好隔音也差,关着窗一样能听见小贩叫卖的喇叭声。
屋子完全没装修过,地板黑黢黢地瞧着能种大麦,天花板上布线跟动脉血管似得张扬狰狞,唯一家具是拿胶布粘在墙上的小灯泡。
智能触屏机浸水太久失去抢救机会,被扔进小破桌子的抽屉里,差点还捅了个蜘蛛窝。
仔细一想,他得在这房子里陪自己本人读完小学,搞不好还要攒钱供自己读大学。
……我供我自己,操。
姜忘揉揉眉头,抄起钥匙出门。
红山小学下午四点半开闸,一帮泥狗子色的小孩叽叽喳喳往外蹿。
彭星望抱着作业出来时探头探脑,一晃头就在一众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里瞧见黑着脸的大高个。
“季老师——他在这里!”彭星望快速晃了晃手,示意身后老师看那边。
姜忘本来被一帮精力过剩的兔崽子们吵到想端机关枪,听见彭星望声音时一抬头,发觉那小孩牵着个年轻老师过来,条件反射往后退一步。
“原来在这,您是彭星望的家属吗?”年轻男人任由小孩紧紧牵着,一笑起来脸颊有浅浅酒窝:“我是他的英语老师,姓季。”
姜忘不肯看他的眼睛,别开视线点点头。
“走了,回家。”
“等一下,”季老师温和道:“这孩子一直缺少……照顾,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彭星望瞧着他们两交换了联系方式,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这样我就算被卖掉警察叔叔也能找着了,好耶。
一群孩子跟海绵宝宝似得轮流跟老师打招呼拜拜,姜忘两三句简单告别,带着彭星望拐进隔壁人头涌动的小文具店里。
小朋友注意力并不在辣条雪糕旋转陀螺上。
“你很怕季老师吗。”
姜忘看了眼自己幼年稚嫩的脸,声音很低。
“不怕。”
“季老师是我们学校最最最好看的老师了!”彭星望一脸幸福:“他唱歌特别好听,从来不凶我们!”
……所以你就成天黏人家身上。
姜忘眯了眯眼睛,没把嫌弃的话说出来。
“去挑个书包,缺本子尺子也赶紧买。”
彭星望却不肯停止这个话题,特别认真道:“大哥,我特别喜欢季老师。你也喜欢他好不好?”
“……”
再领着彭星望回招待所的时候,姜忘看了垃圾车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