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为了说一句恭喜,那我可以勉强听进去。毕竟她这个恭喜可能是对我说,也有可能是对着她自己说。
当然,我还没自作多情到会以为她约我见面是想要和我相认。
看到我这个被她亲手舍弃的毒瘤居然能顽强地活到今天,她会不会有一些失望呢。
咖啡拉花被我搅成一团脏兮兮的糊糊,周羽浅浅抿着她面前的咖啡,已经喝下小半杯。
“你是付倩的朋友,不用谢。”
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回答我说过的那句客套话。反射弧还真是长啊。
“我和付倩……按理说其实算不上是朋友。”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但这是实话。毕竟付倩和我撑死了也就是认识而已,我们完全就不了解对方,她愿意帮我是因为——我接着说,“她是个热心肠。”
付倩心地善良,即便当初她遇到的不是我,我相信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只是走了狗屎运,被她捡了,帮了,得救了而已。
住院以来花费的钱已经如数还给了付倩,以后大概也不会再遇到她了,我们只是彼此人生中有过短暂交集的过客。
朋友这个词意义太重,我担不上。
周羽淡淡道:“是吗,可她是这么和我形容你的。”
咖啡的苦涩焦香涌入鼻腔,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我说不出话来。
朋友,真是新鲜。
这就是我俩寥寥几句的对话,直到周羽咖啡喝完,我没了继续坐下去的理由,起身道别离开。
我深知,这就是我和周羽的最后一面了。
我走出几步远,周羽突然在后面轻喊我的名字:“南藜。”
脚步骤停,我没回头。
“你会幸福的。”她说。
我揣在衣服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要掐进肉里。我背对着她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有了新的人生。
她是别人的妈妈,别人的妻子,和我再没什么关系。
也不需要有什么关系。
一个陌生人虔诚送上的祝福,欣然接受就好。
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没有回头的必要。
回到家打开门,环绕在我周遭那阵若有若无的阴霾一扫而光。
从今往后我的人生只和一人息息相关。
我喜笑颜开,扑进站在玄关处,苦苦等待迎接我归家的人怀里。
“等很久啦?”我脸埋进他胸口蹭了蹭。
“没有。”他笑着替我擦去头上的细汗,“外面很热吗?”
“是啊,太阳可大了,还好没让你跟我出去,不然就晒黑了。”我轻轻捏着他的脸颊逗他。
他一本正经回复:“我晒不黑。”
我踮起脚尖亲他,道:“没事,黑了我也喜欢。”
客厅里摆放着大大小小拆开的纸箱,生活用品有点多,整理起来很费时间。搬家是个大工程,更何况还是要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我坐在地板上,拿着胶带慢悠悠地封箱。他在另一边叠着衣服,然后一件件放进收纳箱里,神情专注,做得井井有条。
我无声站起身走向他,他便立马停了动作,问我:“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去休息,我来收拾就行,你……”
我抱住他,他的话也因此停了下来,低头看向我,须臾,笑着问:“怎么了?”
“你会想要和我一起去那个地方吗?我是说,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环境生活,你会不会不适应?这一切都是我自顾自自说自话,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迁就我……”
“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吗。”他重复着我说过的话,“你说,我们要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