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穆童人来疯,拿着画在院子里跑动,见她出来将画靠墙一字排开,展示给客人看,放一张回头看那个酷姐姐一眼,尔惜自知打搅,扯扯唇角,应付一笑,“小孩真好玩。”
黄妈妈擦了擦手,慈祥道,“他在办画展,说有人来看他的画展了。”
信手涂鸦的太阳星星云朵,尚看不出天赋,“还挺像模像样的,数量够了,比城建展示窗展示的小学生的画要好看。”尔惜扫了一圈,目光落在紫色晚霞那幅,其涂色密度和别的稀疏笔风截然不同,一看就不是这个小孩画的,“你还没上小学吧。”
“快了,下半年就上。”黄妈妈拦住黄穆童冲进去拿书包展示的动势,不好意思道,“他现在皮。”
尔惜也没问读哪里,再问下要搬张板凳唠下去了,左右又扫了圈这898号,缓缓踱步至紫色那幅跟前多看了一眼。
黄穆童见她盯着温柏义的画,两手一背,故作深沉,“这幅画不卖。”
尔惜才不想买呢,见他认真,懒懒接话道,“哦?为什么?”
“这是温医生画的。”
“切!”尔惜走到马路还连“切”好几声。太好笑了,有空跟小孩一起画画,陪女人,还养了只土狗,就是没空陪她。她真是嫁了个中央空调,宇宙级爱神。
尔惜一点都没透露自己的觉察,还在通话时故意纠结要怎么跟她爸讲,温柏义帮她支招时,她暗暗咬牙,有股冲动想把他打一顿。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温柏义这种道德卫士破防。
可能一直在室内的缘故,s市今年的夏天好像不太热。
秦苒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心里想,温柏义知不知道,第一医院的视野很不错。
落日熔金时分,整栋楼被金色包裹,美到舍不得挪眼。
17点多,她终于等到主治医生下手术,语气严肃地跟她谈及肺实质、高密度、活检等词,末了问她听明白了吗?
她看起来大概像个美丽废柴,眼神呆滞,反应迟钝,所以谈话过程中那位中年医生不断降低词汇阶层,放慢语速。
“我听懂了,谢谢你,丁主任,我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
走出新大楼,秦苒被乍起的热风吹了个满怀,冷汗涔涔的背脊一路风干,终于在看到徐仑时找到情绪的依托。
“怎么说?”他昨天就跟医生谈过话了,鉴于不是直系亲属,今天特意让她去跟医生交流。
她麻木地复述:“说有阴影,要做活检。”
“对,”徐仑拥住她,腻开她额角的冷汗,“那天丁主任跟我说胸片上有阴影,就做了个增强ct,本来还没当回事,没想到ct结果…”不太好。
具体多不好,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被丢进了战场。忙完恐怖的期末,她紧锣密鼓地投身招生,医院学校连轴转,哭都来不及哭。
王娟从骨科出院后,在呼吸科住了两次院。第一次是活检,通过病理分型确诊肺腺晚癌,这一类好发于女性及不抽烟者。再一次便是首次化疗。
那两个月,秦苒学了很多知识,也比想象的要冷静。
她在温柏义的指导下熟悉了常见的实验室检查,对医院各部门的位置,包括哪条路抄起来更近,如数家珍,好像她在这里工作一样。
还有那家没和温柏义喝成的星巴克,她现在常去。
婚姻里的帮持关系在王娟生病期间,体现得淋漓尽致。秦裕津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人,竟也笨手笨脚伺候起病人来,他反复跟秦苒确认病情的着急模样,一度让秦苒感到陌生。老酒也不喝了,店面也不去了,着急上火地关注各种检查结果。
原来,他是在意妈妈的。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王娟,王娟复杂地牵起唇角,“他就是这样的,永远要火烧屁股才会急那么两下。”
她玩笑,这病生得倒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