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风吹过,洋槐和葡萄藤窸窣作响。
池烈进屋,没在堂屋里多停留,径直走向平时睡觉的房间,然后狠狠把自己砸在床上。
和福利院那张温暖柔软的床不一样,即使已经离开岑家,他睡得也没有比以前好多少,只在钢丝床上铺了薄薄一层毯子,不然实在硌得睡不着。
动作太狠,肩膀隐隐作痛。
池烈没有理会。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抬起完好的左手,轻轻摸了下被绷带裹住的右臂。
隔着厚厚一层绷带,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女指尖搭上来时的触感。
温柔细腻。
从此之后,和他毫无瓜葛、再无干系。
池烈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片刻后,又低低笑出了声。
何必呢。
本就从来没有属于过他,现在失去了,也是理所当然。
他没有资格难过,更没有理由伤心。
像他这样的人,离她远一点才是好的。
池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屋外的风声逐渐凛冽,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
待会儿肯定要下雨,风大雨大,屋子又深,不关窗的话,晚上肯定会冷得睡不着觉。
池烈起身,走到窗前。
他伸出手,正要关上窗户,目光一抬,就看见了坐在墙头上,犹犹豫豫准备往下跳的少女。
李文章找不到池烈,吓得脸都白了,从护士姐姐那里得知少年已经先行离开,立刻要打车去找池烈。
最后被喻见和钱思域一起劝住。
然后喻见就自己悄悄来了。
毕竟池烈现在受了伤,按他那个有病硬抗的坏脾气,自己折腾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少其他麻烦,让人完全没法放心。
而且……
喻见也想问一问,他今天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拐进小巷,来到洋槐伸出一角的小院。
喻见敲了好一会儿门,始终没听见任何动静。担心池烈有可能出事,她四下看了看,捡了几块砖摞在一起,小心翼翼攀上青砖墙。
好在这条巷子的墙修得不算很高,倘若是福利院那种加高加厚的围墙,喻见绝对爬不上去。
她刚攀上墙头,还没来得及往下跳。
吱呀一声,纱窗被推开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池烈垂眸,掩去眼中那点情绪,冷漠道:“出去。”
不要再来找他,不要再来和他讲话,不要再给他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就当这个夏天发生的一切是场不真实的美梦,梦醒了,他和她自此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是最好的。
池烈冷冷说完,伸手想要合上纱窗。
他强迫自己,努力从那个坐在墙头的纤细身影上移开视线,下一瞬,听见少女略显惊慌的声音。
“池烈。”喻见腿都是软的,“我好像……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