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在假山各处轻点,径直登上最高处的石头上,将妹妹稳当地放下坐好,衣摆轻巧一掀,顺道坐在她身边,一条长腿微曲,为她抵挡北方吹来的寒风。
假山比府邸的围墙要高一些,坐在石头顶,能看见府外街巷。
街头巷尾交错纵横,偶有小贩在巷间叫卖,尾音拖得悠悠长长,倒是他们兄妹二人从未见过的景象。
阿树怕掉下去,小心翼翼挪了挪,缩腿团成一团,侧头靠在燕朝桓肩上。
石头顶的风比园中要大得多,忽然一阵狂风,吹翻了她的兜帽。
燕朝桓一手揽着阿树,伸出另一只手去帮她戴好,余光不经意瞥过她的后领。
阿树歪斜坐着,衣领处有些松散。
隐隐约约地,露出脖颈处一块淤痕。
薄红晕开在瓷白玉肌之上,若隐若现的暧昧。
燕朝桓虽未通人事,可素日也听其他兄长谈论起此时,自然是知道这一块淤红是怎么来的。
不由得手上动作一怔,片刻后强迫自己移开眼,缓缓将兜帽继续拉好。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对上妹妹天真稚嫩的眼睛,暗自咬住牙根,喉中干哑。
一时间竟不敢去问,顾锦之究竟对他妹妹做了什么。
燕朝桓痛恨自己此时无法与顾锦之抗衡,并且武艺不精,不能护着妹妹周全。他近日方与城内大昭国的暗卫取得联络,正在暗自部署离开的计划。
他将怀里妹妹又抱得紧了些,说道:“阿树,我带你回家。”
阵阵寒风里,燕朝桓的声音显得不太清晰。
但阿树还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轻轻笑了下,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却是摇头拒绝:“哥,别做傻事。”
阿树对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一无所知。
她并不知道,顾锦之会在她夜中熟睡时,偷偷亲吻她的脸颊和身体。他每次都会点住她的睡穴,并且将痕迹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让她发觉。
“你看天上的鸟,成群结队的飞,很容易被猎人用弹弓射下来。但如果只是一只小鸟,天际辽阔无垠,反倒是显得毫不起眼。”
阿树牵起燕朝桓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又说道:“母后需要你,大昭更需要你。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
“……”
燕朝桓没说话。
今日一聚,他看出顾锦之对阿树势在必得的执念,如果真要带着她一起离开,很有可能两人都无法离开。
但他不甘心。
妹妹是他唯一的宝贝。
阿树伸出食指,封住燕朝桓欲开的口,眨眨眼:“天下都知道,我大昭燕晚晚嫁给了轩辕国王子顾锦之。如今我已为人妇,无论如何,都不能这般不明不白地回到大昭,一辈子背负‘逃婚公主’的恶名。”
她的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不可以。
阿树知道,这一个月来,燕朝桓身量增高,肩背逐渐宽厚,或许心智也有诸多长进,但打从他的心底里,还是当年那个全心全意想着保护妹妹的少年郎。
她很感激这份爱。
可是,燕朝桓同样也是大昭太子。他此时尚且活着,就应该肩负起更重要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