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队。”
江起云头垂得低低的,也不抬头,只“嗯”了一声。
虞归晚放低声音,轻声慢语道:“已经结痂了,不疼,就是痒,你这样太轻了,我会更痒。”停顿不过半秒,她继续道:“所以你可以重一点。”
江起云指尖一抖,胡乱想着盛夏来得真快啊,也就六月的天,为什么光是坐着就叫人生汗了。
她无意识吞咽了一下,缓解口干舌燥,飞快地擦完药后收手,拧回药膏的盖帽,“好了,不想留痕的话最近注意点饮食。”
虞归晚放下衣摆,双臂撑在膝头,捧着脸问江起云:“你吃东西了吗?”
“没。”江起云目光掠过虞归晚的脸,一闪而过后又回落到她右臂肩头的一处,那儿有一块不规则的伤痕。
江起云紧皱起了眉,“这儿是怎么回事?”
虞归晚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右肩,随口回道:“一次小意外留下的,没什么。”
三言两语揭过,显然是不想深聊这个话题。
江起云盯着那处伤疤,沉默了两秒又问:“那你吃抗抑郁的药又是怎么回事?”
虞归晚怔了一下,垂落眼睫,声音平淡,“没什么,现在这个社会上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心理问题,只是程度轻重不同罢了。”
江起云没再追问,心口堵得发慌,她承认,在虞归晚才离开的那两年,她不是没有在心里幻想过虞归晚在国外过得并不好,继而后悔自己的选择,可现在似乎幻想变成了现实,她的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只觉得心中酸涩,这股酸涩的意味窜到喉咙和鼻腔,带着她的声线也多了一丝暗哑,“你……”
虞归晚像是看穿她所想,眼梢下弯,语气柔和,“已经没事了,回来之后,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不能保持规律的作息时间,但至少已经不需要药物辅助助眠了,在床上酝酿一会就能睡着。”
“所以已经没事了。”虞归晚又重复了一句,像是在安慰江起云不必为她担心。
江起云拢紧的眉头稍松,她表情有过短暂的踌躇后,抬眼正视虞归晚,神情透着一股严肃劲,语气也是一本正经,“睡不着也没关系,你可以像上次那样,发信息给我,我陪你聊天。”
虞归晚笑了,眉眼都融在灯影里,“好,知道了,那江队到时候可别嫌我烦人。”
江起云难得一次心口如一,“不会。”她起身往门边走,“好了,准备下班吧,明天还要审费华,早点休息。”关门之际,她又添了一句“等会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没等虞归晚应好,江起云就先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路过办公区时喊了一嗓子:“梳理完明天要做的工作内容后就下班吧,费华不见得会老实交代,二十四小时传唤讯问的时间,到时候可能得轮番上,回去了都早点睡,为明天养精蓄锐。”
“好嘞江队。”办公区一溜人齐声道。
江起云下楼走到停车场,靠着车门等虞归晚,几分钟后,虞归晚的身影出现在刑侦大楼大门外,门口处的顶光是高亮的白光,映在虞归晚身上,衬得她清瘦高挑,走动时,夜风勾起衣角,又带起几缕柔顺黑发。
江起云望着对方的目光缥缈了几分,感觉此时的虞归晚身上似乎又多了几分少女时期的影子。
怀念的思绪总会让人变得心软,江起云不愿虞归晚察觉到自己这份心软,所以在虞归晚走近时,便先上车了,等虞归晚也上车后,她边启动车子边问:“去吃那家大排档吗?”
“嗯,打包回去吃吧。”
开了几百米,到达大排档所在的街边,江起云将车泊入停车位,下车后看见今天大排档生意并不怎么好,门市里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客人,老板宁净正和几名服务员收拾摆在门市外露天的桌椅板凳。
江起云抬头看了眼天,乌云堆积,夜风呼呼,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宁净也很快瞧见了她们,笑着问:“江警官,虞警官,今天怎么就你们两人啊?”
江起云上前回:“下班,顺路打包点吃的回去。”她回头问虞归晚:“你吃点什么?”
“蛋炒饭吧。”
江起云楞了一下,转头对老板道:“两碗蛋炒饭,打包,谢谢。”
宁净放下手里的塑料靠椅,跑去店里吩咐后厨。
一滴雨点砸落,天空也闪白了一下,江起云开口道:“你先回车上吧。”
江起云拿起一只折叠椅收折好,看见虞归晚也帮忙收拾起了桌椅,她看了两眼后,收回视线,加快手下动作,麻利地帮着服务员将露天的桌椅餐具都收回了门市里边。
宁净谢道:“啊呀,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这样,免费送二位警官一包八宝鸡,是咱店准备推出的新品,二位帮忙尝尝味道,提提意见。”
江起云对宁净的印象挺不错的,也不忸怩,便大方接受了,“那谢谢老板了。”
几分钟后,宁净提着打包好的两盒炒饭以及一盒真空包装的八宝鸡走出厨房,递给江起云,“江警官,这鸡肉是熟食真空包装的,直接热热就可以吃了。”
“谢谢。”江起云接过。
宁净露齿笑:“客气了。”说完他望了眼门市外,已是大雨瓢泼,“两位警官要不要拿把伞,雨有点大。”
“不用了。”回答的是虞归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