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边说着话,容婷那边已经行出了院门外,怔愣着在墙边站了许久。
她家这个死心眼的弟弟,心气比天还高,之前他宁死不从的模样还清晰的在她的脑海里呢,没想到一转眼便打了自己的脸,喜欢得恨不得长在人家身后。
只是瞧着杨姑娘的样子,似乎对他与从前并无二致,她家这个傻弟弟,一厢情愿的坠入了情网之中,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可人家还一脸的置身事外,清明的很呢。
不过,信儿能喜欢杨姑娘,毕竟还是件好事。
从前容信跟苏景山要好,一家人总担心他娶进来个什么风尘女子,又或是过于冷情,没有瞧的上的女子,耽误了婚事。
如今他喜欢的人不仅品行皆好,还是杨副将的遗孤,若是最后两人当真在一处了,也是偿了父亲的一桩心愿。
就容婷自己而言,相对于外面那些千金小姐,心底里对杨谷雨是一百个喜欢的。
容婷一边思量着,一边往主院里行着,没多久便行进了主院。
宜华长公主前段时间生了场病,说来也不是大毛病,就是夏日里食欲不振,一连好几日没好好吃东西,加之身子金贵,阳光一晒便晕了过去,躺了几天。
消息传到了宫里,太后心下担忧,皇帝彼时正好要寻辅国公议事,便干脆亲往了国公府,顺带看望妹妹。
如今长公主千金之体已然尽数好了,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纳凉,见着二女儿进门,用手里的扇子朝她招呼了下,道:“婷儿,你来的正好,西边进贡来的葡萄,放在井水里冰着,才刚拿出来,正是最好吃,快来尝尝。”
容婷几步行了过去,在长公主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低头在那盘紫黑色的果实上瞧了下,道:“今年的葡萄瞧着没往年成色好呢。”
宜华长公主抬了纤白的玉手在红唇前一挡,将葡萄籽吐到了手帕之中,抬眼在葡萄上看了下,带了些笑意道:“还不是咱们的信儿,才刚回家时,知道有葡萄,自己都没吃,便早早的去挑了最大最甜的几枝颠颠的给人家送了过去。”
这话里虽没明说这个“人家”指的是谁,然而容婷现下也是了然于心了。
容婷跟着吃了几颗葡萄,看着母亲虽是嗔怪,却眼含笑意并未见恼意,道:“母亲,信儿的事怎的您一点也不担心?”
长公主一手缓慢的扇着扇子,瞧了她一眼,道:“担心什么?自太后那日点拨于我,如今我越看这个媳妇越是顺眼,这孩子家世简单,人长的漂亮,难得的是还很聪明,信儿喜欢她,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婷叹了一声,道:“可我瞧着,她好像不喜欢信儿。眼见着父亲回来,两人便要解除婚约了,婚约一除,人家若是远走高飞,咱们信儿上哪讨媳妇去。何况信儿从前那般得罪人家,如今回过头要追求人家,只怕并不容易。”
长公主倒不似容婷那般悲观。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别的不说,咱们信儿何曾对人这般细致入微过?虽是才回来几日,可明眼人都瞧的出,他喜欢杨姑娘,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给她。这般的情意,女子嘛,总是愿嫁有情郎的,从前信儿再不好,可也都过去了,如今他一腔真情,便是再铁石心肠,日子久了,自然也能水滴石穿。”
“母亲,我倒是觉得,杨姑娘其实是个十分有想法的姑娘,信儿便是再痴情,她也未必会改变主意。再说,即便是细水长流,也得要时间不是,如今解除婚约后杨姑娘是否会留下都还尚未可知。”
长公主轻摇着扇子,缓缓的笑了。
“她自然是不会那么快便走的。”
容婷抬眼看向长公主,微微蹙眉道:“母亲,您这话……莫不是您悄悄做了什么?这可是不成的,若是杨姑娘知道了您算计她,将来就算入了咱们家的门,只怕也是要和您起龃龉的。”
长公主轻笑一声,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啊,实话说,确实是真动过这个心思,琢磨着把那个定亲的信物给藏起来,这解除婚约一时半刻便解不了了。
不过呢,我倒并没真的这么做,一方面信儿向来不愿家中插手他的事,那么做也不体面。另一方面……昨日,我恰好在园子里见着杨谷雨的那个妹妹了。”
长公主放下扇子,朝向容婷道:“我和她聊了几句,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她们后面的打算,没想到这丫头话里话外都是十分坚定的不愿离开。她既不想走,杨谷雨自然也是不会丢下她一人,想来多少也是要再留些时日的。”
容婷松了口气,道:“还好母亲没这般做,不然可就是给信儿帮倒忙了,杨姑娘若是知道,没准会以为是信儿让您做的呢。”
说着,她又强调了下:“两个年轻人的事,便由他们去吧,母亲您虽是疼爱信儿心切,也还是莫要干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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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辅国公容腾回了京。
见着已然痊愈了的谷雨,国公爷喜不自胜,当天晚间高兴得喝了好几坛酒。
谷雨便顺着国公爷的这股高兴劲,提起了退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