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珣瞧了一眼天色,“时辰还未到,大人急什么?”
他缓缓侧头看向刑部侍郎,“诋毁与否,大人说了不算,本官说了,也不算。”
李鹤珣不再看他,如同看客一般,问道:“本官记着四年前,你以太子伴读之名与他们一同下了漳州,依你之意漳州一事,另有隐情。”
“是。”
赵玦沉默了一瞬,似是在回忆,“四年前,太子出京游历,我与李鹤意以太子伴读的身份陪伴身侧去了漳州……”
那时,他不过十六岁,而李鹤意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还未满十五。
可李鹤意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对诸多事已然有自己的见解。
太子伴读,家世才学必然要胜过许多人才有资格伴在太子身侧,而才学,指的不单单是学识,还有自身的本事。
李鹤意虽是嫡次子,可那时他身上的光采几乎压过了李鹤珣。
而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性子却单纯至极,不但沿途接济流民,还被骗去了自己所有的银子。
赵玦与太子都骂他蠢,而他却总是一本正经的道:“行骗固然不对,可人性本善,若他们自小如你我一般锦衣玉食,也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来。”
赵玦轻嗤,“愚不可及,那些人怎能与你我相比。”
李鹤意从不爱与人争论,见他如此说,只抿唇腼腆的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他模样与李鹤珣有七分相似,若是二人站在一处不说话,不熟的人或许还以为是双生子。
只是二人的性子大为不同,与之相熟的人,轻易便能分辨出来。
赵玦对性子冷漠的李鹤珣本能的有一股畏惧,而对李鹤意更多的,却是不屑与嫉妒。
仿若相悖的两种情绪被他深深埋在心里,而他发现的那一日,便是他们抵达漳州之时。
太子去漳州压根不是为了游历,而是为了啃下漳州知府这块硬骨头。
便是太子伴读也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可从孟朝的行事来看,大树底下早已烂掉的根中,也有他一份。
皇帝昏庸却身体康健,孟朝想要顺利登基,需要自己的势力,而培养势力,则要花大把的银子。
漳州这块肥肉,孟朝自然不会放过。
一开始,他想以姻亲之名将秦知府揽入麾下,可那秦小姐也是块不好啃的骨头,任由孟朝用尽手段,都不曾对他另眼相待。
漳州这处地方之所以肥沃,与秦知府那些年的政绩息息相关,而秦小姐虽是女子,却医术卓绝,在漳州更是有名的小神医。
这样的女子,自不会被权势迷了眼,但更重要的是,她与一名唤做魏莲的医者早已私定终身,所以任由孟朝如何放下身段讨好,都不曾得到她的青眼。
孟朝为此头疼不已,将他们二人招去院中,务必要替他想出一个法子来。
赵玦对此不以为然,“殿下,那女子如此不识好歹,你又何必再与她多话,女子嘛,破了身子,她便没得选了。”
孟朝沉默许久,看向了李鹤意,“阿意觉着孤该如何做才能让秦小姐跟着孤?”
“殿下真要让我说?”李鹤意歪着头,目光澄澈的看向他。
“你直言便是。”
李鹤意立马正经危坐,认真的道:“殿下方才问我秦小姐如何才能跟着您,跟之一字本就轻浮,便是我都能察觉到殿下对秦小姐并不上心,更何况被殿下纠缠的秦小姐了,婚姻乃是大事,望殿下珍之重之。”
“你当殿下是你们李家,还要遵循李家的家规不成?”赵玦冷笑道:“以秦知府的身份,他家女儿能跟着殿下已经是几时修来的福分了,她这般不识抬举,难道还要殿下许她太子妃的位置不成?”
李鹤意抿着唇,犹豫道:“殿下,漳州能从贫瘠到一方富庶,秦知府之功劳不可谓不大,若殿下当真想要娶秦小姐,这般的功臣之女,太子妃之位亦是坐得的。”
“你当……”
“行了!”
赵玦话音未落便被孟朝打断,他沉着脸饮下杯中酒,挥了挥手让两人下去。
赵玦知晓孟朝绝不会听李鹤意所言,把太子妃之位给一个知府之女,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孟朝在他们走后便独自一人召见了秦小姐,将其强占后,引来下人,逼迫她屈服。
漳州秦家之所以是硬骨头,便是因为他们从不为强权低头,不受奸人胁迫,宁死不屈。
秦小姐是秦知府与亡妻唯一的女儿,她自尽而亡的消息几乎在瞬间传到了秦知府的耳中,生前受尽屈辱,死后怎能相安。
下人口中的那些闲言碎语,足以逼疯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