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药婆心中怪异得紧,只常年行走于高门大户后宅中,也晓得后院阴私重,面上连连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彩云身后。
两人走过抄手游廊处,在园子中行了三刻钟,在葡萄架下。这处种了不少海棠花,一簇一簇的,将两人围了个严实。
彩云令云药婆子藏好,露个脑袋等着,云药婆不敢违令,一一照做。等得一个时辰,日头渐渐西移,二人满头大汗的,终地见一个女子带了七八个丫头婆子逆光这处来。
只还没等云药婆看清人,便听那女子一声断喝:“什么人鬼鬼祟祟!”不等她多说,几个婆子如饿虎扑食般将两人捆了,拖到那女子脚下。
彩云白着脸含糊解释了一通,云药婆被吓破胆,眼盯着地,连连点头,最后云药婆没听清那女子说了什么,只在人走后,才敢爬起身来。
后头又去见贺夫人时,贺夫人问她可看清了,云药婆急急点头,将早准备好的两瓶药丸子拿出来:“一瓶两丸药,左边给爷们儿吃了,右边给奶奶吃了,将两人放一屋中,保管明年得个大胖孙子。”
贺夫人听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令人收了药的,给了人十两赏银。云婆子没推辞,拿了银子匆匆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罢。
接上一回说道,贺夫人请了药婆开过药丸子,心中欢喜,命彩云将药送去。彩玉捧着白瓷瓶子,手上全是汗,她才被吓了遭,心里百个不乐意,说道:“二奶奶怕也不吃这玩意儿。”
这话说得贺夫人浑身不得劲,她辖制不住人,觉得没颜面,淡淡道:“你只管送去,与她说,她不生,便让别个生。”
彩云只得退出屋。一路过了穿堂,沿着后廊向西去,径直到一荷塘岸边上,因着心里装着事,彩云脚步踌躇,不时歇下脚四处望望。行至半路,不想前头有个丫头手里拿着彩线,正对着水面发呆。
彩云定睛一看,却是二奶奶身边的梅儿,便出声问:“在想什么?”梅儿正发呆想着心事,不妨被这一问,匆匆低下头道:“没想什么。”手里又忙活起来。
彩云走上前,见梅儿手里头是半个石青色装扇子的络子,心思一动,挨着她坐下来,笑问:“这柳叶样式倒新巧。”这话一出,梅儿双手将那物件儿拢在手心遮住,说道:“随意打的。”
彩云问:“给二爷打的?”梅儿不知为何羞红了脸,道:“别胡说,给我哥打的。”彩云笑道:“给你哥打络子你遮掩什么?又脸红什么?”
梅儿听罢起身要走。彩云忙拉住她,笑说:“别急着走,咋两人虽说只远远见过几面,但好歹是一个府上的,今儿又遇着了,说说话先?”
梅儿冷笑道:“又什么好说的?”这么说着,倒也老实坐下。彩云道:“你不想说你的,那听听我的?你可晓得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梅儿瞧了眼,说道:“白瓷瓶,指不定是替太太给哪位主子送药去了。”彩云道:“是了,你再猜猜给哪位主子的?”梅儿道:“老太太?”
彩云哈哈一笑,道:“错了错了,给二奶奶的。你再猜猜是哪样药?”梅儿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彩云四下看了看,凑到梅儿跟前将这药来历,有甚用处说了。
梅儿听了脸红红的,冷道:“那太太可打错算盘了,且不说姑娘不会吃,就吃了,我瞧着和没吃没甚两样。”这话说出口,梅儿忙急急地止住嘴。
彩云眼一转,已然明白大半,心说:太太要我送药,我可不敢惹那活阎王,要她不高兴,似那小厮一样令人打我板子,又拖到太太跟前,太太可不会说什么。遂生出个主意来,说道:“我也这般想。”但梅儿因说漏了话,已不想多呆,道:“我走了。”
彩云笑着说:“我这有正事都不急,你急慌慌的哪里去?”说着,又眼撇了眼梅儿手心捏着的络子,笑道:“我将这般机密事说与你,你好歹与我说说这扇套子来历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