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气小,我一点儿也不疼。”傅云饮随口说道。
用过午膳后,莹雪与傅云饮携手立在廊下乘凉消食,忽而瞧见了紫藤花架上蹲着一只小鸟,莹雪便道:“定是报喜鸟来了。”
“最近有什么喜事?”傅云饮疑惑地问道。
莹雪故作娇憨地笑道:“府里马上就要添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了,如何不是喜事?”
傅云饮听后,那双璨若曜石的眸子却瞬间黯淡了下来:“这一生,我都欠你一次明媒正娶的盛大婚事。”
将来若是抬平妻,也不过是在府里摆几桌酒席,请些相熟的宾客来吃酒罢了,是断不能红妆十里,中门大开的。
莹雪却摇了摇头,斜靠在傅云饮的肩头,说道:“爷待我已是极好了。”
傅云饮却兀自伤怀,地位与身份之间的天堑,让心爱的女人无法与自己生同衾死同穴,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正妻,他心里如何会不遗憾?
“爷,我听说京里不单单是我们一家办婚事,近日要办婚事的人家可多了?”莹雪笑着说道。
傅云饮低头瞧了一眼莹雪,恰巧与她泛着光亮的杏眸相撞,瞥见里头的愉悦与自得,他心中的疑惑便一扫而空。
“是了,除了我们家,还有安平侯家嫁女,广平侯家娶妻,二皇子殿下迎娶勇亲王嫡女,都赶在一个月里了。”傅云饮说道。
莹雪一怔,旋即便将自己的头从傅云饮肩膀上抽离,只听她语气沉重地说道:“二皇子殿下要成婚了?他不是被陛下禁足了吗?”
傅云饮有些不敢去看莹雪的眼睛,他只能仓惶地解释道:“只禁足了一个月罢了,虽是天家父子,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陛下不会严惩二皇子的。”
“那勇亲王是何身份?我怎得从没听过。”莹雪疑惑地问道。
傅云饮耐心地解释道:“他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虽明面上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其实很有几分才干,也对陛下忠心不二,故很受陛下信任。”
这样的亲事对二皇子来说无遗是如虎添翼,傅云饮能想明白这个道理,莹雪自然也能明白。
说罢,他便不住地拿眼睛去瞧莹雪的脸色,只生怕她又忆起了前头那一桩惨绝人寰的匪乱。
莹雪的确因傅云饮的这番话黯然神伤了起来,只是短暂的哀伤之后,便听得她说道:“爷放心,如今我已有了阿得,再不会冲动地去白白送了性命。”
傅云饮略微讶异,却没想到才隔了三个月,莹雪便不再沉浸在报仇的执念之中。
这自然是一件极好的美事,莹雪既已淡忘了仇恨,他们便可安生地过日子了。
“只要我们过得好,便是对你家人最好的慰藉。”傅云饮握住莹雪的手,如此说道。
莹雪听了这话后,忍不住心内的嗤笑之意,那张素白的脸上却是一阵哀切:“是了,他们在九泉下得知了我如今的日子,必会高兴的很儿。”
说罢,莹雪便倚靠在傅云饮的怀中低声啜泣了起来,哭声中满是伤心之意。
傅云饮只得拍了拍莹雪的脊背,他虽听着莹雪的哭声后心疼不已,可心中也升起了些安定之意。
这些日子莹雪虽日日夜夜地陪在自己身旁,且言行举止都与常人无异,可自己到底是瞧过她为了亲人之死疯魔癫狂的模样的。
莹雪如今的样子倒给了自己几分山雨欲来的紧张之感。
自己必是不会眼睁睁地瞧着莹雪去白白送了性命,故每日提心吊胆地生怕莹雪会做出些送了命的蠢事来。
如今莹雪愿意主动与自己剖白心迹自是最好的,自己也不必再着人紧盯着她了。
“从今往后,我们便好好度日,好好抚育阿得长大成人。”傅云饮如此说道。
而莹雪也擦了擦眼泪,朝着傅云饮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语气真挚的作不出一分假来:“好。”
后来的几十年里,傅云饮总在想一个问题。
那日黄昏的廊下,莹雪那样真情实意地与自己说,从今往后要好好过日子。
在那一瞬间,她心里升起的是她终于让自己对她放下了戒心,不会再派人盯着她的喜悦还是与自己一般祈祷着他们能岁岁月月如梁上燕般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