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正是春狩的好时候。
御驾出行,又是今上登记以来的第一次春狩,排面自然非比寻常。浩浩荡荡的车队从神武门缓缓驶出,身着甲胄的卫兵将銮驾护在中间前后护卫,队前队尾有鼓吹乐队,四十八面龙旗随风凛凛飘动,豪华无比的车驾,与遮在上头的黄盖伞,尽显皇威,百姓纷纷在街道两侧跪地迎驾。
望不见头的车队很快便出了京,往九安上的方向缓缓驶去。
随着行进,周围的景色逐渐从繁华的京城,变成了惬意的京郊,最后人烟渐渐开始稀少了起来……
沈浓绮并未与刘元基同乘一辆车架。
朝臣们心中清楚,太后寿宴那日,皇上荒唐行为在前,他们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刘元基行事过分,所以只当沈浓绮并未消气,倒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
皇后出行的凤驾不仅样式好看,内里也异常宽敞,如个移动的宫殿般,所用器具一应俱全。
车窗前的垂幔被高高撩起,特制的纱帘缝在车窗上,既能隔绝沙尘又能透光,从里头能瞧见外头,外头却窥不见里面。
车架虽稳当,难免也有些晃晃悠悠,可比被太监扛在肩上要好许多,沈浓绮正半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
弄琴往外瞧了一眼,“娘娘,皇上自出了京郊,便率了队卫兵策马扬鞭往前去了。”
沈浓绮指间捻起一页书纸翻了过去,“到了九安山便要狩猎,他身为皇帝却武艺稀松,自然担心猎不着兽物,被群臣笑话,眼下估计正乘着这一路勤加练习呢。”
其实以往刘元基可以不担心这么许多的,毕竟去九安山一趟难得,为了不让皇上空手而归,往年每逢春狩秋猎,下头都会有人安排好,放些灌了迷药的野兽进山林,好让皇上狩猎时得手的几率高些,但先帝瞧不上这般弄虚作假的手段,干脆明令禁止了这种行为。
“更何况,他自小被圈禁在藩王府,登基之后又从未出过皇宫,好不容易出了趟宫,自然是要敞开了撒欢。”
说曹操曹操到。
“娘娘,皇上策马来了。”
沈浓绮眉头一皱,忙让人将窗前的垂幔放了下来。
只听得一阵马嚏声在窗外停住,外头便传来了刘元基的声音。
“皇后常在车架中闷着不好,不如朕策马带你溜一圈透透气?”
沈浓绮不想,亦不敢。就他那驭马功夫,只怕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人仰马翻,摔落在地。
“不必。”
“那便吃些东西?这饼子是朕从前头的茶肆买来的,甜口的,朕记得你喜欢。”
“没胃口。”
“那吃个朕在路旁摘来的李子提提神?”
“吃不下。”
车架上的美人落了半了影子,惜字如金地冰冷拒绝着三番两次的好意,常人遭这般拒绝都要不快,更遑论此人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都说落魄郎攀富家女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刘元基此刻才深有体会,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条狗,无论沈浓绮如何驱赶,他都要放下自尊与脸面上前讨好,引得沈浓绮的注意。
刘元基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可他现在只能继续讨好,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他身侧已无可用之人,自断臂膀,舍弃张曦月与福海,就是为了赢得沈浓绮的信任,她对他的情意,就是他今后执政掌权的最大倚仗。